楔子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终而复
始,日月是也;死而复生,四时是也。
昨晚,她究竟做了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睁着一双水灵的眼眸,瞅着炕褥上的落红,顿时心生不祥之感,
低首瞥见自己娇裸的身子上烙着一处处吻痕,全身酸疼不已,双腿间的幽私之处
隐泛不适的抽疼,彷佛就在昨夜她被人狠狠地侵犯过一般。
不!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此刻,她一片空白的脑海只残留着酒醉之后的余痛,
一阵接着一阵的头疼难过。
突然,一件男人的外袍飘覆在她的头上,将她整个人完全地遮掩住,被遮住
的双眸看不清前方的人,黑色的袍服中透出淡淡的阳麝味,与残留在她身上的男
人气息一模一样。
「别用那副无辜的模样引诱我,否则别怪我不怜香惜玉,再要你一次。」男
人的嗓调透出淡淡的笑意,低沉诡魅。
炎极天!她猛然扯下盖头的宽袍,转首瞪大了双眸望向站在十步开外的高大
男人,他斜挑着朗眉,仿如恶猫般紧盯着她这被宰的弱鼠,得意地舔着残留在他
嘴里的鲜嫩美味。
「是你?」她失声惊叫,紧捉住他的衣袍遮住自己的赤裸身躯,娇羞的绯色
泛红了全身,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炎极天笑谑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如灵魅般慢慢地逼近她,他几乎已经穿戴
整齐,只差被她揪在怀里的玄黑袍服,他坏坏地伸出长臂,想索回自己的衣袍,
不料被她紧紧地拉住,与他僵持不下。
「不要!」她倔强地抬起水灵悄眸,不愿轻易放弃得到的遮蔽物,「你放手!
不准再多看我一眼!否则……否则……」
天!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炎极天看出了她莹亮的瞳底透出一层迷离的光晕,似乎不解他们之间究竟发
生了什么事情,男性的薄唇不禁勾起一抹狩猎的快意,俯身凑近她被他吮弄一晚
的红肿艳唇,笑得更贼了。
「你不记得了吗?没关系,我们有得是时间,昨晚的事情,我会一件接一件
提醒你!还有,这三年来,咱们之间的陈年旧帐,我也会一样一样跟你算!」炎
极天冷冷一笑,男性的气息轻缓地吹在她的唇边,感觉她的异常僵硬。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她勉强地吞了口津液,心乱如麻,身子里的疼
痛抽搐竟是他进犯她的强烈明证。
炎极天笑而不答,出其不意地吻住她柔嫩的绛唇,伸手擒住她反击抵抗的小
手,极尽缠绵地逗弄她唇间的香舌,久久不忍放开。
「唔……嗯……」唇舌的交缠勾起她脑海里片段的回忆。
不会吧!记忆中,她曾淫浪地响应他的侵犯,并且乐在其中。
不!她恨他呀!一瞬间,她几乎想哭。
过了许久,炎极天终于放开她的唇,结束缠绵的一吻,饶富兴味的低沉嗓音
在她的耳边扬起,「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如此会记恨的男人,经过昨夜,我
忽然发现一件事情,原来报复你的残忍是如此好玩有趣,我玩上瘾了!」接着,
他在她雪白的耳畔低语了几句,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下她紧揪
着他的衣袍愣在原地,瞪大了圆眸,呼吸逐渐急促。
她决计不会听错的!他用着不怀好意的嗓调,含着冷笑,听得她不由得起了
冷颤,一双纤臂紧环住自己,耳际不断地回响着他的宣告──你欠我的,我会慢
慢从你身上一点一滴的讨回来,你逃不掉了!
01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也有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天似乎存心玩弄世人,一下子出现了两
个亡国妖孽,他们是同为一母所生的龙凤胎,姐姐蔺姬貌美倾国,委身于三朝元
老、握有三军兵权的元帅董卓做小妾,备受宠幸。
孪生弟弟蔺邪儿,天生聪颖,狡猾无比,靠着姐姐的裙带关系,经由董卓的
引荐,成为皇帝的御前伴读。
蔺邪儿凭着一张绝美俊秀的脸蛋,粲比莲花的口才,将皇帝哄得服帖,教皇
帝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四皇子炎极天贬到北方蛮野之地,只因炎极天太过精明厉害,
将会成为他日后成就大业的绊脚石。
除去炎极天之后,蔺邪儿在朝廷中更加肆无忌惮地扩张势力,俨然是一位无
冕的霸主,并与姐姐蔺姬连成一气,唆使三朝忠心老臣董卓起兵,在皇帝驾崩之
后,用计废去太子,擅自册封最小的皇子炎昱?新帝,专擅朝政,挟天子以令诸
侯,此举震惊了朝野上下。
新帝炎昱登基月余,改年号永德,朝政全权交掌到蔺邪儿手中,并在蔺邪儿
的哄骗之下,专心快乐地过着他十岁孩童的天真岁月,任大臣们上书死谏,依旧
不改其玩乐的赤于天性。
终于,朝中大臣分成两派,拥立新帝的人归附蔺邪儿,在朝中形成庞大的势
力,另一方面,得到先帝临终遗愿的宰相刘罗,集结朝中几位高风亮节、不愿服
膺蔺邪儿的大臣,推派出一名使者,欲迎炎极天回京夺嫡,登基?帝。
霸王卸甲之战,由此开端……
舟摇摇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香洲依傍着绿水,是一艘两层建筑的石舫,
有人称之?「旱船」、「石船」,船首是一面可供人玩赏荷花的平台,前舱是一
座小亭,中舱?轩,接连?
阁,阁上起楼,船身典雅精巧,是蔺邪儿命人精心打造的一处闲居之所。
「炎极天?」
一丝微凉的风扬起蔺邪儿雪白的衣袂,红底描金藤的绢布缠在他的腰上,落
了一个洒落的蝶结,却是一点儿都不显流气,反而更添他逼人的尊贵气息。他伸
出白净的手指折下扶靠外的一只莲蓬,拈出一颗雪白的莲子含进嘴里,随即?莲
心的苦皱起眉头,一时间也分不清究竟是为了尝到苦莲心,抑或是为了炎极天的
事情而心生不悦。
阴魂不散,该死!蔺邪儿沉静地咬着生莲子,隐忍着莲心的苦楚,和着津液
将一口苦涩吞入喉,随手将莲蓬丢到湖水里,表情厌恶。
「蔺爷,要是四皇子果真回京,那咱们……」御史大夫桑弘乍然得到此一消
息,便急忙来到蔺侯府,神情慌张。
闻言,蔺邪儿冷冷地笑了,俊美绝伦的脸蛋不怀好意,「早在他们密谋之前,
我就已经知道他们的意图,这两天早朝时,气氛闷得慌,没瞧他们一个个闷葫芦
似的不说话吗?」
「经蔺爷这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他们最近确实安分多了!」桑弘恍然大
悟,惊讶蔺邪儿的心细如发。
蔺邪儿才不觉得是自己心细,而是桑弘心眼儿太过胡涂,这件要紧事儿要是
只等他来通报,早就来不及了。
「他们安分?哼!」蔺邪儿笑耸了下肩膀,转身入亭,随步走上阶梯,往阁
楼上迈去,不再多说一句。
「蔺爷──」桑弘急着想跟上前去,却在上楼处被一名姿?
清秀、脸色不善的丫环阻拦,她的神情坚决,似乎不容许他再犯一步。
「遥岑,送客!」蔺邪儿嗓音清亮地扬起,然后阁楼上便是一片悄静,阅无
人声。
「蔺爷,我……」桑弘心慌意乱,眼前的情势不明,他迫切地想从蔺邪儿身
上得到一点?讯,好让自己心里有个谱儿。
「御史大夫请回吧!」遥岑面无表情,她的声音冷凉,一双湛黑的眸子直勾
勾地观着桑弘,透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敌意。
桑弘忐忑不安地想着,他早就听说蔺爷身旁有个身手极厉害的婢女,不会就
是眼前的遥岑吧!识时务者?俊杰,还是走?
上策!
「那……蔺爷,桑弘就先告退了!」
蔺邪儿倚身在阁楼窗台前,看着桑弘脚步慌忙地离去,不禁勾起一抹凉凉的
笑容,并不回头,只是淡淡地对随着他上楼的遥岑说道:「我只是教你送客,瞧,
你又吓坏人家了!」
「这就是遥岑送客的法子,改不了了。」遥岑听出主子的语气中噙着笑意,
一点谴责的意思都没有,「片刻前,寸碧派人捎了讯儿,主子,也该是起程的时
候了,再耽搁下去只怕会出了差错。」
「我歇会儿就走。」蔺邪儿神情慵懒地打了个呵欠,唇畔扬起一道没有笑意
的弧度,曜石般的瞳眸敛着森寒的冷意。
炎极天!
哪怕是化成了灰,炎极天也忘不掉那张酷肖女子的绝美容颜,总是染着阴险
的笑容,杀人不眨眼。
蔺邪儿,一个教人心寒胆栗的狠角色。
黄沙掩漫,灌草低偃,边关的风光教人心生苍凉的美感,劲风呼呼啸来,荒
漠死寂,风沙卷进了高墙之内,在三合的屋宇之前,刮起了一道沙浪,缓缓地止
息在正厅的阶前,静静地窥伺着门内两个男人的对话。
「四皇爷,事情就是这样,此时朝中大权已经被蔺邪儿那个佞臣一手掌握,
新帝年幼,根本分不清是非善恶,请四皇爷火速回京,登上大极,除去蔺邪儿那
妖孽!」监使大臣白圭说得义愤填膺,似乎也吃过蔺邪儿不少苦头。
在白圭面前的高大男人,身穿藏蓝色的长袍,腰间不羁地绑了一条玄黑色的
腰带,冷峻的脸庞如雕刻般俊美,挺鼻深眸,眉贯天苍,迷人的男性薄唇此时勾
起一抹冷笑,眸绽精光。
「特地来此迎我回京,你们这岂不是舍近求远吗?」怕已经是狗急跳墙了吧!
炎极天冷笑了声,「虽然大皇兄被贬谪,然而我三皇兄岂会任蔺邪儿专权,一点
儿都不管事。」
三皇子炎鸿的个性暴烈,仗义执言,虽然不得先帝的宠爱,却很受为兄弟的
信任,与炎极天的情感甚笃,当初炎极天被贬北荒之时,就属炎鸿的反应最?激
动,他闯进帝殿,与先帝争论,最后被炎极天平息,小事化无,只不过从此以后,
炎鸿视蔺邪儿?眼中钉,巴不得将他连根拔除。
「三皇爷……他已经被蔺邪儿收服,甘心受他支配,就像着了魔一样,谁也
劝他不得呀!」说完,白圭深深地叹了口气。
闻言,炎极天的脸色迥变,铁青阴沉,紧咬森白的牙关,一丝丝怒焰从心底
深处窜起。该死的蔺邪儿竟然连三皇兄都收买了,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
到的?
那家伙筒直是集天下大恶于一身呀!
「你说传国玉玺在蔺邪儿手里,难道就没有人知道他将传国玉玺藏在什么地
方吗?」话一问完,炎极天心里极不舒坦,恨不得立刻将蔺邪儿杀了。
在尚未要回传国玉玺之前,没有人能动蔺邪儿一根寒毛,因为蔺邪儿以传国
玉玺挟天子以令诸侯。
只是万万想不到连他最信任的三皇兄都教蔺邪儿收买,蔺邪儿的天大魔力总
是教人无法抵抗。
「或许只有他的孪生姐姐蔺姬知情吧!只不过她的口风很紧,董卓又将她视?
珍宝,没有人可以接近她,除了她的侍女寸碧之外,就算在董府之中,也很少人
有机会见她一面。」白圭据实以告。
「是吗?」炎极天状似漫不经心地挑起一道浓眉,心里却已经暗暗估量。这
一次,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蔺邪儿,等着吧!
董府的西花园之中,有一幢精美华丽的建筑,是蔺姬平日起居之所,那鸳鸯
厅同时拥有两个名字,南面厅称「十八曼陀罗花馆」,北面厅是「三十六鸳鸯馆」,
以屏风、罩、纱隔将大厅分成两部分,似两进厅堂合并而成,其作用是南半部适
于冬、春,北半部宜于夏、秋起居。
北厅后临清池,盛夏之时可见芙蓉争艳,鸳鸯戏水;南厅向阳,小院之后起
了一堵高墙,挡去凉冷的北风,园中栽了曼陀罗,即指山茶花,待冬天百花凋零
之时,便是山茶吐蕊绽放、嫣红竞雪之时。
在董府,这座华丽的园子摆明了生人勿近,一般下人没有得到命令,不准在
此地流连徘徊,所以除了蔺姬的贴身婢女寸碧之外,只有两、三名伺候膳食起居
的小婢女可以进出鸳鸯厅,可谓殊荣。
「夫人,寸碧炖了一道菊花羹,请进来趁热吃了吧!」
听见屋里传来的请唤声,紫衣女子扬起一抹美绝人寰的笑容,伸出纤手折下
一朵曼陀罗花,只因它不识时节,太早吐蕊争艳。她小心翼翼地将花捧在白嫩的
手心里,浮漾在唇畔的笑容显得无比诡谲。
一瞬间,几乎教人找不出话语形容她的美丽绝伦,笑谑灿灿。
清澈的眼眸恍若两弯笑月,黑色长睫掩不住逼人的邪气,嫩红的唇瓣勾起一
抹上弦,恰到好处地嵌在滑如凝脂的肌肤之中,小而巧挺的鼻子微皱,嗅闻着手
中的山茶花香。
她的五官与蔺邪儿无比相仿,只是动静之间,娇媚柔气,她甜甜地笑着,忽
地,她将一双皎手紧紧地合握,无情的将山茶拧揉成一团,呼吸之间嗅到一丝刺
鼻的涩味儿,然而她的笑容却更加灿烂艳丽。
蔺姬随手将被摧残的山茶往泥地里一丢,昂起小脸,淡声地说道:「我喜欢
听话的东西,省得麻烦!」语毕,她笑哼了声,随着菊花羹的香味儿,转身走入
鸳鸯厅里,任由那朵早花狼狈地落在泥间,不复清丽的姿?。
虽说曼陀罗是一种毒花,然而天底下最毒的,终究是妇人心吧!
「为什么?」
炎极天沉痛地问出心里的质疑,望着炎鸿冷漠的脸庞,不由得一阵恼怒,静
悄的王府大厅之中,顿时落针可闻,气氛沉得教人窒息。
片刻后,炎鸿轻咳了声,从堂前的太师椅上起身,缓步擦过炎极天的身边,
望着窗外的一片低矮枫红,淡然开口道:「他们是一对教人惊叹的人儿,尤其是
她,惊鸿一瞥,就教人沉醉得不能自己。」
炎极天立刻猜出炎鸿话中指的人是蔺姬,多年来,蔺姬一直是个教人很感兴
趣的谜样人物,除了董府的人之外,鲜少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只是听说与同胞亲
弟蔺邪儿容貌相仿,美得惊人。
「你见过她?」炎极天冷声反问。
「嗯。」炎鸿的神情沉醉,「那天我为了立新帝一事,怒火冲冲地闯入蔺邪
儿的府邸,没人能挡得住我,那时的我气晕头了,一心只想要蔺邪儿交出传国玉
玺,让大皇兄复位,没料到我没见着蔺邪儿,却在他的房里见到了蔺姬,她看着
我微微一笑,说她来找弟弟也是扑了个空,正准备回去董府……」
炎极天冷望着炎鸿如痴如狂的神情,一语不发,继续听他说着那天如梦似幻
的情景,脸色不禁更冰寒了。
「那时,我心里只想杀了董卓,将蔺姬据?己有,但我随即?下这荒谬的念
头,然而我却再也无法抗拒蔺邪儿,只因他与孪生姐姐蔺姬的脸容如此相像,只
要浅浅的一抹笑容,就算教我死也甘之如饴。」说着、说着,炎鸿苦涩地笑了。
「你疯了!就算你再喜欢蔺姬,蔺邪儿总归是个男人!你怎么可以任他?非
作歹?甚至让他擅自册立新帝,挟天子以令诸侯!」炎极天的嗓调冷淡,如冰珠
般自他的齿缝迸出。
「只因我已经无能?力!」炎鸿的性子火爆,赌气的话语冲口而出,「既然
你这么厉害,就去阻止蔺邪儿称霸呀!就连车千秋都已经降服于他,我就不信你
办得到!车千秋宁?玉碎、不?
瓦全的性子,你难道不知情吗?连他都──「
「这就是你拿来逃避现实的借口吗?」炎极天冷冷地挑起眉梢,笑为了炎鸿
一眼,修长高大的身形飘然而去。
炎鸿愣愣地望着炎极天的背影,不禁愕然。难怪蔺邪儿要将极天当作眼中钉,
用尽心机也要将他贬到北荒去。
只因蔺邪儿心里深深明白,倘若留极天继续在京城里,今日的蔺邪儿断然无
此傲人的势力,更不可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因为父王驾崩之前,就已经明白继承
大统之人若非极天,这天下将会属于蔺邪儿。
如今宫里出现了两位真命天子,势必将会有一番激烈的争夺之战,他该帮谁
呢?想着、想着,炎鸿不禁惘然。
冤家路窄,相见分外眼红。
秋意悄悄地染上御花园里的草木,宫墙边,柿子红上了树梢头,几名宫女领
了旨意,趁鲜将红柿打下来,另外几名宫女拿着布敞在树下接着,洗净了之后,
等会儿好让小皇帝炎昱解嘴馋。
园中,欢笑声不断,炎昱在几名宫女的环绕之下笑着奔窜,以躲避蒙着眼捉
拿他的蔺邪儿,这样的游戏他百玩不腻,平时就属蔺邪儿最制得住他,由蔺邪儿
来当鬼更是万分刺激,惊险好玩。
眼前蒙着一条深蓝色的绢巾,蔺邪儿仔细地聆听着耳边传来的孩童笑声,心
里只想快快结束掉这场无趣的游戏,回去办正事要紧。
「捉不到!捉不到!」炎昱很得意地喊道,他一点儿都不懂宫廷里的是非恩
怨,也不想弄清楚,蔺邪儿要他做什么,他照办就是了。
蔺邪儿捉到几名宫女,然而一摸到她们身上的宫纱,就立刻发现自己捉错人
了,暗一咬牙,忽然不经意地揪到一袂纹饰龙绣的衣袖,他不假思索地扑身而上,
心里对于游戏的结束感到快乐。
「捉到了……」蔺邪儿欢喜的嗓音终止于一口倒抽的冷息。
蔺邪儿几乎是立刻发现自己捉错人了,他一双细瘦的手臂环不住身前男人的
壮阔胸膛上,一丝沉魅的男性麝香味沁人鼻息之间。
他是谁?一瞬间,蔺邪儿被心中的念头震慑得动弹不能,他猛然抬起头,才
发现自己的双眼仍旧被深蓝色的巾子遮盖,心儿陡然闷慌了起来,几乎要窒息,
暗想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愚蠢透顶。
炎极天俯首冷瞰着扑入自己怀里的蔺邪儿,一瞬间他几乎怀疑起蔺邪儿是否
真是男人,蔺邪儿修长细瘦的身子此刻正紧紧地依附在他的身上,忽然仰起的小
脸,玉面朱唇,在深蓝绢巾的衬映之下,一张小脸出乎寻常的雪白。
「错了,这次换我要捉拿你了,蔺邪儿!」炎极天的声音极冷,在蔺邪儿的
耳边幽幽地扬起。
闻言,蔺邪儿伸手飞快地扯下蒙眼的绢布,圆睁了双眸,愣愣地望着冷魅逼
视着自己的炎极天,清亮的瞳眸中映出他修俊的脸庞,高傲挺立的鼻梁,以及一
双充满威胁感的鹰隼之眼。
炎极天回来了!蔺邪儿心里明白这一刻迟早到来,却万万没有料到会是以这
样尴尬的情况开端,他迫不及待地想从炎极天伟岸健壮的怀里退开,反倒被他硬
生生地擒腕扣住后腰,动弹不得。
「你──」蔺邪儿怒眸?望着他。
炎极天心里不愿承认,然而方才短暂的一瞬间,他被蔺邪儿忽然展现的绝美
丰采深深地吸引,彷佛被人用利针刺人坚硬的心壳隙缝间,教他一时间因疼痛而
抽搐难受。
犹记得三年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之时,蔺邪儿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年轻男孩,
美则美矣,却是盛气凌人,初初展露他邪恶的本性,将父皇耍得晕头转向,今日
的蔺邪儿却美得有如罂粟般蛊毒人心。
炎极天狠狠地微瞇起湛黑的鹰眸,铁爪将蔺邪儿皓白的手腕扣得更紧。
「四……四皇兄?」炎昱对于久别多年的炎极天感到有些陌生,也被他身上
优越的狂魅气质震慑,梗在喉间的问候久久难以出口。
「放手!」久久的沉凝之后,蔺邪儿终于找回自己平素的冷静,压沉了清亮
的嗓音,淡然说道。
「一个小小的御前陪读,竟然敢命令本王?」炎极天阴阴地笑了,心头泛过
一丝恼怒,忽然之间,他摸不透蔺邪儿深沉的心机。
谁都知道只要蔺邪儿想要,他甚至于可以称霸天下,这一点认知教炎极天感
到气窒。
听闻他的故意挑衅,蔺邪儿只是挑起清秀的眉梢,?眸仰望着他,凉悠悠地
勾唇一笑,又道:「放手,请!」
炎极天缓缓地勾起恣意妄?的笑容,忽然放手将蔺邪儿从怀里甩开,刻意要
惹起他的怒气,然而如心里所预料的一般,蔺邪儿只是揉了揉腕上惹眼的红痕,
敛眸浅笑,彷佛深思着什么事情。
「四皇兄……你、你什么时候回京的?」炎昱的声音不由得颤抖,从小他就
与炎极天不太熟络,除了不是同母所出之外,最重要的是当年炎极天被贬北荒之
时,他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娃儿,什么都不懂。
「今天早上。」炎极天的语气冷漠,眸光直勾勾地瞅着蔺邪儿,见他仍只是
抚着赤红色的腕痕,若有所思的模样。「疼吗?这般娇弱,哼!」
蔺邪儿依然低敛着长睫,坏坏一笑,道:「是人就会疼,因为我乃是血肉之
躯,哪像某些人一身铜皮铁骨,天生冷血不是人!」
「铜皮铁骨总比有些人包藏祸心,害死人不偿命要来得好些。」炎极天炯烈
的目光直锁住蔺邪儿俊秀的侧脸,心头又是一震。
终究忘不了吗?一辈子忘不了吗?炎极天咬牙暗恨。
凉风徐来,拂起蔺邪儿流落肩畔的细黑青丝,耳边听见炎极天的激讽,不由
得意一笑,道:「四王爷好见解!不知道这趟回来,是否打算见我姐姐一面?她
很想念你呢!」
「她尚不在我眼里。」炎极天硬声说道。
一时之间,蔺邪儿的脸色苍白,抬起燃着火光的双眸瞪着他。他恨不得将这
男人大卸八块,丢到湖里喂鱼算了!竟然敢出言侮辱……「没想到四王爷的眼光
变好了嘛!不,是更差了吧!」蔺邪儿冷哼了声,将手里的绢巾丢给一旁的宫女,
点头示意要她们带着炎昱回寝宫。
炎昱在宫女的陪侍之下,缓缓地步回寝宫,沿路还不时回头望着御花园中两
道对峙的身影,幼小的心灵不禁惶惶然。
「我倒是以为自己终于看开了!惹不起你们蔺家人,尤其是蔺姬那个蛇蝎美
人!乖乖交出传国玉玺,或许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炎极天神色沉肃,认真无
比地向蔺邪儿索讨该是炎氏王朝所有的镇国之宝。
「你有本事就拿去呀!」蔺邪儿耸了耸肩,悠然笑道:「真是的!瞧我记性
多差,把那玩意儿放在哪里都忘了呢!」
忘了?炎极天没有蠢到相信蔺邪儿的鬼话连篇,然而望着眼前一双清亮邪气
的眸子,不禁又闪神了下,恍惚地想起一张绝灵灵的娇笑俏脸……为什么最后认
输的都是女人?我、偏、不!
蔺邪儿回望着炎极天炽烈的眸光,弄不懂他此刻内心的想法,心里相当生气。
没有人可以污蔑蔺家人,尤其是他!
「放心吧!我会让你想起来,很快的!」炎极天恨不能早些摆脱蔺家人,对
于这个王朝以及他而言,蔺家人代表了梦魇的开端。
挥之不去!
「你说想起来就能想起来呀?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想什么?只怕你永远
都不知道我想些什么吧!」蔺邪儿一语双关,凉凉地摆了摆手,闲慢地步至红柿
树下,拾起一颗宫女方才遗漏的红柿子,放在手里把玩了半晌,忽地回头将手中
的红柿用力地丢给炎极天。「请你的!」他绝秀的容颜堆漾起坏坏的笑容,笑瞇
着眼看炎极天飞快地伸手挥开红柿,不意被红色的汁液染了一袖。
「你──」炎极天怒视着蔺邪儿扬着邪恶的笑容,伸出小舌笑舔手指残留的
红柿汁液,原来刚才把玩之中,他已经将柿身捏破,故意要将他弄得一身不可。
这天杀的家伙!
「很甜呢!」蔺邪儿昂起脸蛋,冷笑了声,兀自转身离去,再也不想多看炎
极天一眼。
他恨恨地想着,当初不该太仁慈的!明明能置炎极天于死地,为什么要临阵
退却?
要是知道炎极天竟将蔺姬视若敝屐……该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蔺邪
儿一思及此,心头不由得恼火起来……
02
「恩师?」秋山书房中,炎极天从卷宗中抬起头,质疑地皱起眉心,冷睨着
宰相刘罗,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话,忍不住反问。
「没错!此次考选进士多数已拜蔺邪儿为师,这两日的菊花宴,蔺侯府里可
谓是热闹非凡。」刘罗颔首,神情认真。
猛然,炎极天从书案前站起,怒气冲冲地撒下卷宗,步下短阶,沉声斥责道:
「乱了!乱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考核进士拜一名小小御前伴读为恩师。刘丞相,
这次的主考官究竟在做什么?竟然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进士拜蔺邪儿为恩师!这样
一来,不知道又增强了蔺邪儿多少势力,要除掉他这个祸害,眼看是难上加难了!」
闻言,刘罗赧然,揖首道:「说来惭愧,此次科举的主考官中书侍郎黎淳算
起来是我刘罗的门生,只不过现在已经依附于蔺邪儿的门下,虽然蔺邪儿不任官
职,然而他却有当年先帝御赐的勋爵封号,小看不得。」
「我从来没有小看过他。」炎极天冷哼了声,道:「没事就退下吧!蔺邪儿
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是,属下这就告退。」刘罗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秋山书房,落寞的
神情似乎为了门生叛离一事而感到哀伤。
这时,门外小厮急匆匆地奔进书房,禀道:「四爷,董卓元帅的夫人现在门
外,要求见四爷一面!」
听见小厮的禀报,炎极天一语不发,高大的身形如飞影般往门外掠去,心里
不禁暗恨着,那该死的女人竟敢还有脸来见他!
当初他该亲手杀了她的!
一抹盈媚的浅笑勾在女子瑰丽的唇畔,巧笑倩兮。
「听邪儿说你回京了,怎么不差人来告诉我一声呢?」蔺姬一双水眸妩媚,
直盯着炎极天冷峻的脸庞勾瞧。
「没必要。」
炎极天眸光清冷地响应她的凝视,不由得心头起了一丝骚动。许久不见,她
竟然又更添美艳,足以摄去人的心魂,忘了呼吸的本能,微扬的眼角勾着邪气,
一如她的孪生弟弟蔺邪儿,毕露的妖气教人不禁心寒。
「为什么?难道就像邪儿告诉我的话一样,咱们的极天王爷是个负心汉、薄
情郎,全然不顾与蔺姬的昔日旧情了?」她漾笑的小脸上扬着一丝怒焰,悄悄地
移动纤细的身形,靠近他两步。
「哼!对你这样的女人,多情不过是浪费了心神,没必要!」炎极天冷淡地?
着她一双小手放上他的胸膛,轻轻地抚着。
天杀的女人!她究竟知不知道何谓女子矜持?大庭广?之下,竟然这样光明
正大地勾引他?一道念头刺入了炎极天的心口,她已经是人妻了!想着、想着,
他长臂一挥,狠狠地将她挥到一旁。
蔺姬抚着被甩疼的小手,低敛着长睫,一语不发,忽地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
道:「我忘记自己可以喊疼了,我的手好疼呀!你知道吗?」
闻言,一丝诡异的感觉沁入炎极天的心底深处,望着她一头青丝绾成少妇发
髻,生觉刺眼,他阴惊地笑道:「疼吗?我曾经以为你的血是冷的,骨肉是冰雪
化成的!否则你怎么可能狠心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
「我……我高兴。」蔺姬昂起小脸,挑衅地?着他紧绷的脸庞,笑道:「没
有人可以阻止我想做的事情!包括你!」
「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女人!就算有蔺邪儿当帮凶,永远也改变不了你是弱女
子的事实!」炎极天的嗓调森寒。
「谁说女人就不能拥有一番雄心壮志?可笑的论调!我偏偏就是不依,今天
来见你,只是想要你早日放弃那个愚蠢可笑的念头,我不会认输的!」
蔺姬紧抿着小嘴,俏脸红白不定,揉抚着手腕,不意将腕上的红痕揉得更加
淤肿,似乎在发泄心中的怒意。
「我就知道蔺邪儿不过是你的傀儡而已!」炎极天不屑地轻哼了声,「真可
悲,世人恨透了他,却不知他只是一个女人的掌中娃娃,身不由己──不!抑或
说你们姐弟两人一样邪恶,教人发指。」
「那又怎样?世人恨透了邪儿,又何尝不恨你们炎家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这个身份尊贵的王爷,对这些丑恶的人间事实
又知道多少?「蔺姬深吸了一口气,按下心中激动的怒焰。
炎极天气急败坏地瞪着她火艳的小脸,找不出一句话反驳,只能愣愣地听着
她继续说下去。
「谁又知道一个小乞儿丧亲流落街头,差点被官家的马车撞死的悲惨心情?
没了爹娘,失去兄弟,被人家野狗一样在大街上追打,很痛啊!恨不得自己立刻
断了气,到黄泉去找爹娘,哭着说痛,说了他们会听、会心疼……」蔺姬瞬间眨
去漾在瞳眸上的水红色光晕,急急地别过小脸。
「别说得楚楚可怜,活似故事中的主人翁是你一样!要是我没记错,你们姐
弟俩同样出身官家,享尽荣华,没有资格来对我说这些话!」炎极天觉得适才的
举措简直可笑。方才一瞬间,他竟为了她凄楚的神情而感到心疼。
「我……」蔺姬气愤地咬着朱嫩的唇瓣,闷哼了声,道:「人总有恻隐之心,
只是说说不成吗?」
「被你可怜的人,才真是可怜呢!」炎极天黑眸淡扫了她一眼,兀自转身离
去,?下冷语道:「请自便,在下失陪了!」
「慢着!」蔺姬唤住了他,娇声沉道:「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了我
就走人,绝对不再打扰!」
炎极天侧眸睨了她一眼,语气颇是漫不经心,道:「你问吧!但是回不回答
你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你──」蔺姬垂下小脸,咬住嫩唇,片刻后才?
眸望着他将离去的背影,开声问道:「这几年来,你想过我吗?」
炎极天闻言一愣,瞧见她的小脸满是凄楚,却硬是狠下心肠,阴冷地笑道:
「我当然想过你……因为憎恨,若不如此,我将会忘了你这个恶女,彻底的忘记!
我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闻言,蔺姬瞪大了一双水灵杏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想勉强地扯开笑
容,佯装坚强,最后只能绷着俏脸,漾开一抹苦涩的笑容,转身奔出门口,几近
落荒而逃。
那分明就是一个蠢问题!她早该知道的,却还是问了!她神情复杂地抿着朱
唇,黯然离去,清澄的瞳眸中透出茫然的空洞。
只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炎极天冷峭的脸庞覆着一层寒霜,心里不由得发出
一道质疑的声音,想她,真的只是因为恨吗?
忘了真正的原因,只记得曾经,他度日如年……
天捱何处不相逢,相逢只为孽缘深,相见不如不见!
七月初七,恰逢鬼月,佛寺里不断有信徒焚香供奉,祈求能平安地度过灾月,
所以在市集中连日举行庆典,大街小巷一片热闹欢腾,香花金纸,红烛清香,如
花絮般袅绕在街道上,拂得过路行人一身佛香味儿。
「小姐!」
人声鼎沸,大庙前的闹市里群集了各路的人马,一路绵延到几条大街外,一
名丫环打扮的少女不断在人群里钻动,似乎慌着找人。
沿路上,杨柳垂荫,绿色的杏树有如千万只粉蝶驻候,似乎一瞬间就会纷飞
般。这时,天桥边围了一群好奇的人,人群之中传出了幽扬的乐声,以及清脆的
铃声,与少女的笑声巧妙地交揉合一。
就在同时,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上,一名高大伟岸的男子冷然伫立在扶栏边,
鹰隼般的锐眼直勾勾地瞅着在人群中跳舞的少女,无法转开视线。
水紫色的纱裙随着她的舞动而款摆,一双纤手系着红色绳铃,听着三弦轻快
地伴奏,一头乌黑的青丝如云瀑般。
「小姐!原来你在这里……」丫环似乎已经找到她的女主儿,只不过挤不进
潮涌的人群里,只能在人潮之中钻动着小脑袋,跳跃叫唤。
炎极天看着少女随兴起舞,已经不知道看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目光随着她
的舞姿移转,看着那一张清丽的小脸如灿光般不停地炫动,有时笑、有时嗔,当
她抬起螓首时,会教他以为她正望着自己,俏?堆漾着醉人的笑靥。
她雪白的莹肤随着舞动而泛起了水红晕色,绛唇扬着笑意。
炎极天贪恋地望着她一双亮若皓星的黑眸,绽着丝丝邪气,光彩夺人。
「小姐,咱们该回去了……」丫环仍旧在人群中努力钻动,高扬着一双手臂,
试图想要少女注意到她的存在。
炎极天禁不住莞尔,他爱煞了少女灵妙的舞姿,剎那间,他有一股想将少女
带回府里珍藏起来的念头,让她的舞、她的笑、以及她完整的美丽只能属于他。
「四爷。」
听见属下的唤声,炎极天回头注视,然而就在此时他耳边不断传来的清脆铃
声顿止,他猛然回首,佳人却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彷佛一场美梦被人恶狠狠地
打断,徒留一地碎片。
「千秋,你该死!」炎极天忍不住低咒了声,身形迅捷飞跃下褛,随即也消
没在鼎沸的人群之中,不见去向。
车千秋望着主子消失的踪影,不禁发愣了半晌,儒雅的脸庞泛着一丝不解的
疑惑。
这时,远处的大庙里传出了沉响的撞钟声,金纸香花,佛香袅绕,人们的欢
笑声依旧,不改其乐。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四顾茫茫,炎极天忍不住泛起一抹苦笑,怀疑自己所见究竟是真是幻,如此
一缕灵妙倩影似乎只应天上所有,人间难得几回寻。
东大街口,有一家闻名京城的回春药堂,药堂后门开在一条小胡同里,这时,
胡同里走出一名翩翩佳公子,年纪很轻,身着月白色的儒衣,约莫十五、六岁,
神采俊美,几乎教人惊叹起上天的巧手妙工,他与方纔的少女容颜相仿,摇着手
中的绿骨玉折扇,含笑着走出胡同。
炎极天微瞇起黑眸,看着白衣少年走出胡同,就在少年正欲转身远去之际,
忍不住扬声唤住他的脚步,「慢着!」
闻声,少年回头愣望了炎极天一眼,眉开眼笑之间充满了灵气,漂亮得不可
思议,「请问兄台有何贵干?」
「你究竟是男是女?我刚才明明看到──」炎极天心疑万分,锐利的眸光不
断地上下打量。
少年顽皮一灿,一双灵活的双瞳同时在炎极天的身上打转,出喉的嗓音稍嫌
稚嫩了一些,「你看到的那个女子,很可能是我的孪生姐姐,你来迟了一步,方
纔她已经让家丁们接回府里去了!」
「孪生姐弟?」炎极天的疑问顿时消弭无踪,因为少年的表情无比自然,毫
无矫饰之情,「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蔺邪儿,至于我姐姐的闺名就不方便让兄台知道了!
呵,她这次偷溜出来,回去肯定又要让我们义父骂得狗血淋头了!不知兄台
如何称呼?「蔺邪儿靠近了炎极天几步,仰起小脸?望着他高大的身躯,一副好
奇的模样,绽在瞳底的丝丝邪气只是更添他如蛊毒的魅力。
「我姓炎。」他发现自己无法抗拒蔺邪儿坏坏的笑容,心想或许只是因为他
的模样极像那位跳舞的少女吧!谁教他们是孪生姐弟呢!
「炎?那你不是王爷的话,就是皇亲国戚了!」蔺邪儿欢喜地揪住炎极天的
袍袖,「那……你认不认识那位极天王爷呀?一直听义父说他很厉害,可是没机
会进宫,见不到他本人,我心里对他很神往呢!」
「他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你们别将他捧上天了!」炎极天觉得好笑,俯首瞅
着蔺邪儿紧拉住自己不放的小手,一丝馨香直钻入鼻息。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孩
儿的气味可以如此好闻。
「咦?难不成你跟他有仇吗?否则怎么不准我崇拜他?做人不要太小气,你
的模样这么好看,那个极天王爷如此厉害,模样一定很丑吧!所以你不要跟他太
计较了!」说完,蔺邪儿甜甜一笑。
「小傻瓜,我不必与他计较,因为我就是他。」炎极天浅浅地勾起唇痕,露
出一抹莞尔的笑容。
一瞬间,蔺邪儿的笑容微微地凝滞,随即漾开更开心的笑容,道:「不介意
我们交个朋友吧!我一直很喜欢你呢!」
「我当然不介意,因为你是一个极有趣的人儿。」炎极天被他的坦白率直吓
了一跳,但是随即被他灵动的气质吸引住了。
蔺邪儿拉着他逛进大街里,嘻嘻一笑,语富玄机道:「你当然不会介意了,
那是因为你有点喜欢我姐姐,对不对?」
「胡说八道!」炎极天笑斥。
「我是不是胡说,王爷自己心里最明白吧!」蔺邪儿神秘兮兮地为了炎极天
一眼,两人随着进香的群?,相伴着走向大庙。
炎极天任由他拉着自己乱逛大街,俯首?着他俊美绝伦的侧脸,想起了方才
跳舞少女的灵美丰采,不禁心驰神动。
就在同年九月,蔺姬突然嫁入董卓府,在她嫁入董府之前,与炎极天过从甚
密,七夕的巧遇,不过是他们之间一切祸事的开端……
「你也该住手了吧!够了,我已经很老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到最后……」
董卓和衣倚卧在床榻上,望着十九岁的义女出落得更加美艳动人。
蔺姬捧着盛汤药的白玉碗,小心地吹凉,晕胧的烟雾之中,她一双黑灿的明
眸绽出妖野的光芒,对于董卓的苦心劝告,笑而不答。
「听义父的话,这次四皇爷只怕是有备而来,你就不要再任性了,及早回头,
免得咱们最后的下场……」望着她夺人的眼神,董卓一口警语梗在喉间,不敢再
多说什么。
「事已至此,要回头未免稍嫌晚了一些,而且我也不想收手,我讨厌他!我
恨他!你知道吗?说什么我也不要就此罢手,让他称心如意!」她娇嫩的语声清
冷,恨恨地紧咬牙根。
「你恨他?我还以为……」董卓被她冷若冰霜的表情骇着了,一直以来,他
以为她对炎极天并不全是无情。
「您以为什么?以为我喜欢他吗?」蔺姬一张精致的小脸贴近地瞧他,彷佛
觉得他的话极度可笑,她嗓音婉妙地道:「如果我喜欢他,又怎么会忍心将他弄
到北荒去?就是因为我很讨厌他,才会存心将他斗倒,否则我老早就投入他的怀
抱,用不着现在听义父您训话了!」
董卓屏息,片刻说不出话来,最后才缓缓地说出心底的话,语气老沉道:
「我已经老了,就由得你去玩吧!」
蔺姬的笑容又甜又坏,纤手勾起白玉汤勺,将药汁儿舀入董卓的嘴里,乖巧
地说道:「义父,别说得我好象是个贪玩的坏孩子,哪天我真的将江山取到手,
绝对也有义父的好处,少不了您的!」
「义父怕是没那种命享福了,你自个儿小心点儿,别着了人家的道,记住义
父一直教你的话,有些人不是不聪明,不过是扮猪吃老虎,那种人才真的是阴险
难测,防不胜防呀……」
说着、说着,年老体衰的董卓嘴含着一口药汁,缓缓地睡去,嘴角微渗出汤
液,臃肿的体态、苍苍的白发,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当年威严雄武的气魄,驰骋沙
场,教敌人闻之胆战的威风。
蔺姬将汤碗搁在床畔的小几上,灵巧地站起身,取出塞在水袖里的绢巾,扬
手将巾子扔覆在昏睡的董卓脸上,随即她神情冷绝地转身离去。
岁月无情催人老,一代英雄现已成了昨日黄花!蔺姬浅浅地笑着,袖中纤手
把玩着宰掌三军的金龙兵符,一肚子鬼怪主意。
按兵不动。
连日来,极天王府里进出的分子复杂,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看不惯蔺
邪儿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举动,遵从先帝遗诏,欲拥炎极天?新帝。
然而,炎极天回到京城之后,却彷佛一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似乎并不急着
除掉蔺邪儿,教他们忧心万分,害怕蔺邪儿又在这段时间内迅速扩展势力,让他
们再也无力招架。
「四爷,如今时机已然成熟,我们何不乘机──」刘罗走近炎极天跟前,做
了个必杀的手势。
炎极天高大的身形慵懒地斜倚在锦织交椅上,黑眸淡观着刘罗,冷笑了声道:
「我倒不以为时机成熟了!刘丞相,你难道没有听说蔺邪儿假借皇帝之名,?百
姓举行了一场丰收祭吗?他刻意不提国事,也不谈朝政,只是纯粹?百姓社稷祈
福,他成功的分散了敌对的目光,要是我们在这种时机将他杀了,你说我们会不
遭民怨,不被称?乱臣贼子吗?」
闻言,刘罗汗颜不已,「四爷分析得很对,老臣倒没有去细想过这事情的得
失厉害,没料到那蔺邪儿这般诡诈心思!」
「我早就说过,蔺邪儿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替我传话下去,要底下的人不
要轻举妄动,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炎极天的命令斩钉截铁,不容许有人挑
战他的权威。
「是。」刘罗恭敬顺服地接下命令,不敢有任何质疑,当然也不会想挑战炎
极天的王者威严,非常乐于听命。
03
准奏!
蔺邪儿手执一枝沾着朱砂的紫毫笔,坐在御书房中的皇帝龙座之上,扬着漂
亮的笑容,在奏章上落款批准。升行吏部考工员外郎魏骥?两京太守常寺少卿,
交趾南灵州知州黎恬?右春坊右谕德……行在吏科给事中张居杰、行在礼科给事
中武达、行在光禄寺珍馐署丞李睿?布政司右参政……皆是京官三品以上的官职!
这些人都是归附在他麾下的厉害人物,有了他们的协助,想完成霸业可谓是
如虎添翼,轻而易举呀!
「看到炎昱在外头玩耍,心里就清楚你一定正在里头搞鬼!蔺邪儿,你又玩
什么花样了?」话声一落,炎极天高大修长的身躯缓缓地踱进御书房,眼光瞥见
蔺邪儿正握着毫笔批阅奏章,脸色更是铁青,恨不能将他一张嘻笑的漂亮脸蛋撕
去。
「不敢!在咱们四爷的眼底下,哪有什么花样可玩?不是听说四爷与刘丞相
近日见面次数频繁,敢问两位大人在做什么大事情呀?可否让小弟略闻一二,事
成了也好沾沾光呀!」蔺邪儿随手将紫毫笔一扔,星眸灿灿地瞅着炎极天冷怒的
脸庞,笑意可掬。
「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在这之前,我要逐一阅览你批过的奏章,蔺邪儿,你
给我下来!可知道皇帝的龙椅不是让你这种奸邪小人所能任意僭越坐上的?」炎
极天气恼地发现蔺邪儿越坐越舒服,压根儿不想起身了。
「别这么生气嘛!还是你也想坐坐看?挺宽敞的位置,够咱们两人一起坐着
享受了!」蔺邪儿拍了拍身下的龙椅,笑着邀请炎极天同坐,黑湛的星眸之中却
是凛无笑意。
「我会坐上这张椅子,在杀了你之后。」失极天的身形如猛鹰般一掠上前,
越过御案,大手一把扣住蔺邪儿细弱的颈项。
「不……」蔺邪儿一口气憋在胸口,直喘不过来,雪白的容颜凝上了一层奇
异的诡红色,随着炎极天加重了手掌力道而更加痛苦。
「我早就该杀了你,但我没有这么做,你知道吗?蔺邪儿。」炎极天的声音
冷冽,平静的表情彷佛自己只是在杀害一只虫蚁,而非活生生的人。
「放……开……我……」蔺邪儿微瞇着双眸,眼角因痛苦而凝着泪光,看着
炎极天残酷的神情,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会死在炎极天的手里。
老天!又是那种教他无力的感觉袭满了一身!炎极天在心里狠咒了声,猛然
放开蔺邪儿,顺势将他甩到柳案上,顿时,案上的文房四宝、大臣们的奏章散落
一地。
蔺邪儿双手紧捂着胸口,剧烈地呛咳出声,红色的朱砂染上了他的手,同时
也溅了他一身,看起来就像是从他身体里流出了鲜血般,触目惊心。
「咳咳咳……」
炎极天冷冷地侧过眸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蔺邪儿伏在御案上剧咳的身子,
心思杂陈,手掌犹残留着他细颈的温暖,寒眸微瞇,猛然握紧一丝残温,憎恨起
自己的心软。
终于,蔺邪儿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他心有余悸地闪身远离炎极天,星眸熠
熠,怒意渐炽,「当年是谁手下留情还不知道呢!四皇爷,别怪我不喜欢你,因
为连你父皇都将你当作眼中钉,若不是我熟知这一点,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将你
贬落至北荒!我这么做只是顺了你父皇的意思而已。」
「住口!」炎极天大掌击案,沉声低喝,斜眸冷?着蔺邪儿。
「这不过是一番实话,怎么?听不入耳吗?你总是无所不能,擅于支使别人,
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很教人讨厌吗?」话毕,蔺邪儿被炎极天的火怒眸光灼
得微怯,急着别开双眼,不想看见他眼中被伤害的神情。
「我不怪父皇的贬谪,却永远都不能原谅你的背叛。蔺邪儿,我曾经告诉过
你,当我们两人再度见面的时候,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炎极天的冷言冷语犹
若一把冰刀,狠狠地刺向蔺邪儿。
闻言,蔺邪儿的心魂一怔,愣愣地望着炎极天寒峭的脸庞,脑海里只是一片
空白,只记得那天清晨自己急着起身出门,为了见他最后一面。
蔺邪儿的身子无力地贴靠在朱色的圆柱上,胸前落了一片红艳的污色,眸光
茫然地凝望着远方,心里一直以为那天自己不过是为了讥讽炎极天的落败、嘲笑
他的狼狈,而迫不及待……
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风雪如狂魔般张牙舞爪地降临人世,一辆马车飞快地奔驰,在极天王府大门
前停下,蔺邪儿一身紫衣银裘,还不待马车停下,便打开车门喊住了正要离京往
北荒而去的炎种天一行人。
「慢着!」
炎极天勒马回眸,冷冷地威着蔺邪儿脚步飞快地从马车上拾阶而下,寒冷的
北风扑得蔺邪儿一张俊美绝伦的小脸泛起两团红晕,却不稍减他一身尊贵的气势,
银色的貂裘随风狂舞成美丽的姿态,紫色的衣衫更衬托出他白净的肤色,狂风掠
下了一丝他颊边的黑发,更显妩媚。
炎极天不禁冷笑。蔺邪儿的模样艳中带俏,简直不似男子!那一张酷似女子
的容颜更是惹起他的满腔怒火。
蔺姬!
「你来这里做什么?」炎极天寒凉的语调直追冻人的冰雪,看着蔺邪儿一身
紫衣盛装,彷佛是专程来嘲弄他被贬的狼狈。
商邪儿扬起一抹僵硬的笑容,呼出了白暖的气息,道:「我想来送你一程,
好歹我们也曾经是哥儿们啊!」
「猫哭耗子假慈悲!蔺邪儿,我姑且先让你赢一回,但我要你牢牢地记住,
我们再见面之时,也就是你的死期!」炎极天的唇角扬起阴冷的弧度,回头沉喝
一声,轻从简行出了京城,奉命赶往北荒。
「炎极天──」蔺邪儿追上了几步,气急败坏地跺足,望着他绝然离去的背
影,不禁圆睁了双眸,咬疼自己的唇。
迎着风雪,炎极天的表情很冷。他知道自己可以反击蔺家姐弟的陷害,但是
他没有这么做,只能乖乖地任由他们宰割。
总是当他想伤害他们姐弟的时候,他的心就会有如刀割,狠狠地揪痛,彷佛
在初见面的一瞬间,他就被下了蛊毒,无力可回天。
但他相信再次见面时,自己就能杀了他们,并且能够无动于衷,看着他们在
他的面前苦苦求饶,不再心软。
他心里一直记得那年的风雪,异常的冷飕,连一颗心都仿佛被冰冻般,再也
没有丝毫心痛的感觉。
烟花柳地。
青柳胡同有一家「扶花楼」,楼里出了个稀世难见的大美人,那就是人封京
城花魁的苏莫愁,她坚持卖艺不卖身,是个玉洁冰清的清倌人,她所接待的客人
大都是名闻京城的王公贵族,连当今权倾一时的蔺邪儿都是她的人幕之宾,同时
也博得了四皇子炎极天的激赏,不可不谓风光。
扶花楼的后院有一处静僻的小阁褛,那是花魁苏莫愁独居之所,此时在阁楼
之中,琴声如珠玉般清脆扬起,从窗台边可以窥见蔺邪儿的侧影,他的眸光漫览
着窗外月夜的风情,一名小婢在身旁?他温着酒壶,细心斟酒。
苏莫愁心思灵巧,知道不该打扰蔺邪儿的酒兴,抚着一曲调笑令,静静地?
他扬音助兴,美眸顾盼,总会悄悄地抬头偷?着他,假装不经意,心里对他却是
一次又一次的惊艳。
她身为花魁,却自认比不上蔺爷的绝美丰采,听说他与孪生姐姐蔺姬的容貌
相仿,传说那位蔺姬拥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要真是如此,也难怪四皇爷
无法忘情于蔺姬了。
身为青楼名妓,她阅人无数,虽称不上能够洞悉人心,然而男人的一举一动,
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蔺爷与四皇爷都是一样的男人,能够视女人于无物,冷淡的
眼神彷佛眼前的女人是不存在的。
「我听闷了,换首曲儿吧!」蔺邪儿又将杯中的温酒一饮而尽,没料到酒汁
温润入喉之后,竟在他的喉间漫开一阵热辣。
他柔柔地笑了,眼前一片醺胧。
「是!莫愁这就改唱另一首曲儿。」她盈盈娇笑,更弦换谱,琴案前熏香袅
袅,柔婉的嗓音徐徐地低唱道──重帷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神女生涯
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
听闻曲中妙词,带着七分醉意的商邪儿不禁徐绽开一抹笑意,随着筝音缓缓
地吟道:「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唱得好,有赏!」
「莫愁先谢过蔺爷!」苏莫愁巧笑倩兮。
说着、说着,蔺邪儿自暗袖中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打赏,丝毫不吝惜,就
在筝音悠妙之间,温热的水酒一杯接着一杯,忽然觉得晕眩了起来。
忽地,他皱起了清秀的眉心,白净的脸蛋泛着醉酒的红晕,呼吸突然之间乱
了调子,伸手抚着颈子火烙般的红痕,咬牙切齿。
「蔺爷?」小婢担心地唤了一声,斟酒的动作却不敢稍有懈怠,不知所措地
与苏莫愁相望了一眼。
苏莫愁淡然颔首,示意她继续伺候着,夜色已经深沉,曲调又换过了一首。
突然之间,蔺邪儿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门口一扔,怒喝道:「滚出去!统
统给我滚出去!别看我的丑样子!不许看!」
「蔺爷,你不要紧吧?」这回,连苏莫愁都乱了手脚,急忙地站起身来,想
亲近蔺邪儿,却被他用手狠狠地挥开。
「今晚这间房我要了!要多少银两我都无所谓,你们全部给我滚出去!我不
需要你们伺候了!」一时激动地站起身,蔺邪儿只觉眼前天旋地转,随手将桌上
的酒瓶往苏莫愁与小婢的方向砸去。
「小姐……」小婢被吓慌了,躲在苏莫愁的身后,哭着不敢出声。
「蔺爷请随意,莫愁这就告退了!」苏莫愁素手轻拍了拍贴身的小婢,福了
福身子,带着小婢走出自己的小阁楼,随手掩上房门。
没料到她们一出门就撞见了迎面而来的炎极天,他面无表情,湛黑的鹰眸直
往门里瞧,不知道已经在此地站了多久。
「久违了,四爷。」
扶花楼的二楼有一处极隐僻的厢房,迥异于楼下的笙歌乐舞,美女如云,厢
房之中只有两个男人对峙而立,气氛诡窒。
「千秋,一段日子不见,你可真是越来越会约地方了!」
炎极天的眼光冷淡地?着四下的浮奢缀饰,唇畔却意外地扬着笑意。
「今天傍晚我接到蔺爷的邀约,一起到这扶花楼来喝酒解闷,心想不如与四
爷来个巧遇,才不会惹人猜疑。」车千秋自怀中拿出一封信函,恭敬地呈给炎极
天,随即又退开了两步,刻意隔开一段距离。
炎极天并不急着阅览信的内容,只是将它收进袖袋里,暗黑的眼眸直瞅着车
千秋,笑道:「你几乎要背叛我了,不是吗?」
「他虽然是个阴狠的人物,却教人不由得心折,四爷,小心?上啊!」语毕,
车千秋静了半晌,才又吞吞吐吐地说道:「有件事情,属下不知道是否该告诉四
爷,听起来似乎很荒谬,却又不得不教人心生疑窦。」
「说吧!」炎极天长臂一扬,心里明白车千秋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十之八九
与蔺姬脱不了关系。
因为只有在说到蔺姬之时,车千秋才会如此小心顾忌,惟恐触动了炎极天对
蔺姬的满腔恨意,复杂纠缠的情绪。
「那属下就有话直说了!」车千秋放慢了语调,悄声地说道:「我怀疑蔺家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孪生姐弟,一切都只是董卓杜撰出来的虚像而已,四爷,你当
年的猜测并不无可能……」
听着车千秋的禀告,炎极天的脸色随之阴沉了下来,想起今天晌午在御书房
与蔺邪儿所发生的争执,心思顿时诡转迂回──「人在哪里?」
「四爷?」
小阁楼廊外,气氛微妙,苏莫愁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炎极天,自从三年前
他被贬北荒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不!或许自从蔺姬出现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亲近炎极天,他们总是近在
咫尺,却恍若相隔天涯般遥远,只因他的眼底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
炎极天在门外已经站了一盏茶的工夫,一直在观察屋里的蔺邪儿,很清楚方
纔的混乱景况,鹰眸淡?着苏莫愁,笑道:「你退下吧!天未亮之前,不许任何
人来此地打扰。」
「是。」苏莫愁虽心觉有异,却不敢再详加多问,带着小婢走下阁楼,临去
之前,眷恋地回眸望了炎极天一眼,暗暗地轻喟了口气。
炎极天又在原地静立了半晌,直到听见屋里传出一阵东西坠地的声响。
蔺邪儿似乎被绊疼了,气闷地低吼道:「讨厌!为什么你们总是喜欢跟我作
对?我的手好痛……」
闻声,炎极天深沉敛眸,伸出修长大掌推门而入,一进门就见到蔺邪儿试图
定身坐在琴案前,奈何带着七分薄醉的神智总是晕晃,乱手抚琴,扬起一阵噪耳
的叮咚声。
「女儿家该学的东西,我一样也不会,不过我很会弹琴呢!你想不想听听看?」
小亭里,少女的容颜漾着甜美的笑,花样年华的容颜已有倾国之姿,纤手弹弄之
间,琴音脆扬。
「既然你如此自豪,我姑且听听无妨。」一双锐利的眼眸直瞅着眼前的少女,
他的神魂俱醉。
炎极天忘不掉那天她为他抚了一首「丑奴儿」,才正是八月中秋,她娇嫩的
嗓音吟唱着少年不识愁味道的任性,俏灵灵的眼眉间透出一丝淘气,强赋诗愁的
她不过才十六岁,就已经让他决定娶她?妻,今生不负。
蔺邪儿醉眼朦胧,瞧不清眼前来人的模样,只知道逐渐逼近自己的是一个身
形高大的男人,冷锐的眸光紧瞅着自己不放。
「你是谁?走开,不要理我,我要专心弹琴……」蔺邪儿醉手抚琴,徒然惹
起难听的琴音,教人忍不住掩耳。
然而,炎极天却听出几个熟悉的音律,不断地往琴案走近,听清了蔺邪儿嘴
里喃喃的低语,醉语间隐约可以听出几句诗词。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赋新词……强说愁…
…」蔺邪儿傻笑,抬起水眸笑看炎极天,犹然不知他究竟是谁,「唱得好听吗?
别说不好听,我会生气的喔!好听吗?」
炎极天不发一语,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笑含醉意的小脸,不禁摇头苦笑。这
些年来,他只为同一个女子而魂萦梦牵,忘不掉她的狠心背叛,一趟江南巡察归
来,她已经成了董卓的妾室,令他措手不及。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安于家室的女子,四皇爷,谁说女子就要三从四德,追
随在男人的身后,永远不见天日呢?我偏不!」扬着精致的柳眉,一抹邪气的笑
容在她的唇畔徘徊不去。
「你究竟想要什么?告诉我!」他怒声咆哮,赤焰般的目光紧锁着她灵美绝
伦的容颜,心乱神迷,几乎疯狂。
「自古以来,似乎只有男人可以成就霸业,逐鹿天下!我虽不是男子,但是
我也想成就一番霸业,董卓会帮我,但是你……只会成为我的绊脚石,四皇爷,
你就像一头没有人能驾驭的猛虎,不是我想要的人!」她笑意盈盈,就在他无力
招架之时,馋言让他的父皇下旨将他贬谪北荒。
炎极天一思及此,不禁苦笑。她是个聪灵的人儿,却是操之过急,谁说他像
一头无人能够驾驭的猛虎?只要她肯再花多一点时间,他就会心甘情愿的被地玩
弄于股掌之间,无怨无悔啊!
「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天凉好个秋……」蔺邪儿似乎很满
意自己的唱作俱佳,再度抬起湛黑的星眸直冲着炎极天微笑。
一瞬间,炎极天被那一抹娇艳的笑容迷惑了,不由得又想起车千秋语出惊人
的告知,如梦似幻,教人不敢置信。
「从来没有人同时见过他们姐弟在一起,只要有蔺爷的地方,就绝对不可能
出现蔺姬,记得有一年秋狩之时,蔺爷被人误伤了左肩臂,皇上?他召了太医,
就在同一天,董府就派人到药堂抓了几副一模一样的药方,听说是给蔺姬服用的!
四爷,这样的巧合不止一次呀!」车千秋虚意追随蔺邪儿多时,对于蔺侯府里的
底细略知几分。
琴音紊乱,蔺邪儿似乎不太高兴眼前来人一直不说话,冷哼了声,勉强地站
起晕晃的身子,突然又不支跌坐下来,醉手打在琴上,一时之间,琴音乱如断裂
的珠炼,落地杂乱无章。
「好痛……」蔺邪儿扁着嘴,抚着被琴弦绷疼的手指,喝醉的模样几乎可以
称得上天真可笑。
「为什么?」炎极天兀自低语,如一只迅猛的猎豹般逐渐逼近神智不清的蔺
邪儿,锐眸瞅着那张泛红的小脸不放。
酒意消散了指尖几分痛楚,蔺邪儿觉得自己有如飘浮云端,醺醺然,心里浮
漾着异常的愉悦,「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喜欢问我这个问题?天底下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只是因为我想要,不行吗?」炎极天不讶异听到这个任性
的答案,冷眸望着蔺邪儿强撑起身,越过琴案,以颤巍巍的脚步缓慢地走向他,
一个不稳便直往前栽去。
「啊──」完了!
这时,炎极天伸出刚健的长臂,及时揽住蔺邪儿的腰身,将瘦小的身子收回
自己的怀抱中,一丝幽柔的馨香掺揉着酒味儿,沁入他的呼吸之间,黯眸一瞇,
狠狠地将手臂圈得更紧、更牢。
蔺邪儿顺势仰倒在他宽阔厚实的胸膛上,不适地皱起清秀的眉心,嗔道:
「我不会再跌倒了,不要用铁条把我拴住啦!很痛耶!」
疯言疯语!如果知道喝醉之后会是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炎极天就会后悔自
己当初没有借机将怀中的人儿灌醉,或许他就可以听到很多真心话了。
「喂……放开我啦!好难过……」想吐!
炎极天不但没有放手,反而用另外一只手臂将蔺邪儿抱得更紧,两人的身体
紧紧地贴台,他的话气低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当缝间迸出的冰珠子般,冷冷
地?进怀中人儿的耳里──「你骗得我好惨呀!你可知道?」
04
酒后乱性。
蔺邪儿若是知道自己的酒品如此之差,她一定会很后悔今晚的冲动,尤其她
女扮男装,身份暧昧,更是出不得差错,但是她真的被炎极天气疯了,以至于失
去了平时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对酒狂饮。
此刻,她靠在炎极天的胸前,眼前一片灿烂耀眼的光芒,炫得她泪眼朦胧,
忍不住又哭又笑,「你知道吗?我讨厌他!
我恨他!天知道我打从第一眼见到他,就不喜欢他了呀!「
炎极天任她继续发着酒疯,静静不置一词。
「如果他不要那么精明,不要那么厉害,或许……或许……我会喜欢他多一
点……不管!为什么都是他欺负我?我要欺负回去啦!」蔺邪儿激动地扭着身子,
又跳又叫。
闻言,炎极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不用大脑想也知道她说的人正
是他,而她也不想一想过去三年来,一直屈居于下风的人是谁?
是他呀!
忽然,一股想掐死她的冲动涌上他的胸臆。不!他应该乘机杀了她!而不是
在这里听她胡乱发酒疯,气得他想杀人!
「他以为弱女子就好欺负吗?好,我就找几十个女人去欺负他好了!让他尝
尝被人用武力胁迫的感觉,你说好不好?」她还是弄不清楚站在身后的男人是谁,
只觉得靠在他的身上真是舒服透顶了。
炎极天顿时哭笑不得。难道他真的该点头说好吗?这样愚蠢的疯话,真教人
不敢相信会是从精明如鬼的蔺邪儿嘴里说出来的。
「还是不要好了……」蔺邪儿呵呵傻笑,正待身后的炎极天松了一口气时,
她又开始编撰着如何欺负炎极天的美梦,「不要找女人,那未免太便宜他了,干
脆找个比他高大的男人去下手……呵,你似乎挺壮的,要不要接受我的委托?事
成之后,必有重赏喔!」
蔺邪儿仰起小脸,却只能看到炎极天刚毅的下颔,看不见他泛在脸上的苦笑。
自己能够欺负自己?那他可真是能人所不能了呀!炎极天感到深深的无奈,
却发现自己意外地找到她的致命弱点,就是在她喝醉之后,简直像个白痴一样好
骗、好耍。
「喂,你都不说话,哑了吗?」蔺邪儿不悦地闷哼了声,道:「你不肯接受
我的委托是吗?好吧!你这个没有胆量的男人,看我的好了,我就先去欺负他给
你看!」说着、说着,她就冲动得想从他的怀里挣出,不料被他钢铁般的手臂牢
牢地圈住,动弹不得,「放开我!我要去欺负他给你看──」
该死!炎极天发现自己被她的疯言疯语逗起了反应,胯间的欲望象征蠢蠢欲
动,怀里的软玉温香不断地扭动,强烈地诱惑着他的感官。
老天!他要她!
他还以为自己早就对她断了情,没想到只是被压抑在黑暗的角落里,一逮到
机会,欲念竟如同野火般伸出邪恶的赤舌,吞噬了他的理智。
「要是他就在你面前,你要如何对他?」话一问出口,炎极天突然感到后悔
万分。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他几乎要忘了她已众人妇三年了!
却不料蔺邪儿望着眼前迷离的世界,傻傻地笑瞇了漂亮的双眸,道:「还是
你聪明,帮我想到这一点,没做过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嘛!还是你接受我的委托,
去欺负他好了……」她打了个酒嗝,掩不住满面的笑意。
不可能!炎极天拒绝相信她仍旧是处子之身,猛然将她娇小的身子扳过来,
托起她小巧的下颔,冷冷地勾起一抹笑痕道:「不!我不接受你的委托,但是我
很乐意接受你的欺负,咱们这就开始吧!」
「什么?唔……」
就在蔺邪儿犹迷糊懵懂,瞧不清眼前之人时,她一张鲜嫩的红唇就被炎极天
密密地封住,男人的阳麝气息渗入了她的呼吸之间,富有弹性的薄唇吮弄她双唇
间的柔腻幽心,贪婪地攫取她口中如蜜般的花津。
她被吻得莫名其妙,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时,已经稍嫌太慢了一些,纤
细的膀子被他紧紧地搂住,别说从他怀里逃脱,就连动弹都不能,强烈的危险气
息从他铁石般的胸膛缓缓地透出,震慑了她。
「嗯……不……」
然而,她醉得连脚步都站不稳了,遑论与他的蛮横力道相抗,只能任由他如
鱼般灵活的舌头探入唇间,与她的小舌柔腻地缠绵着。
恍惚之间,蔺邪儿感到极度的无助,却又忍不住被他的挑逗所吸引,贪恋着
他唇舌之间所带来的欢愉快感,「唔……」
炎极天在她的唇间尝到甜郁的酒味,翻弄着她被动的丁香舌,一股激动的热
浪排山倒海而来,涨满了他的胸臆。天!他究竟在做什么?
猛然放开她娇红的唇瓣,炎极天愕望着她抬起的小脸,望进她迷醉的双瞳之
中,心魂一荡。
他不该看她的!炎极天后悔的发现自己又想吻她了。
「你的嘴好好吃喔!」蔺邪儿笑瞇着水眸,傻气地说道:「只不过吃完之后,
头会晕晕的耶!」
「那是因为你喝醉了!」炎极天无奈地道。他觉得自己迟早会败在她的手里
……不!他已经在她的手里栽过一回了!
「我醉了?哪有?」蔺邪儿就算是喝醉了,还是一副很不愿认输的倔性子,
「我才没有喝醉,胡说八道!」「好,你没醉,那我问你,这是几只手指头?」
炎极天在她迷蒙醉眼前伸出三根手指头,要她答出正确数目。
「不要动……」蔺邪儿觉得眼前有几十根手指头在打转,最后,她采取一个
最笨的方法,一根一根扳下来数,「你不要动喔,我算算看……一只、两只……
三只……我知道了,有四只!」
天!她到底怎么算出这种答案的?炎极天觉得自己被她打败了,「别再跟我
狡辩,你是真的醉了。」
「我没醉!」蔺邪儿气闷地嘟起小嘴,抬起泛红的俏脸,控诉道:「你很坏
喔!想骗我,门儿都没有!」
炎极天勾起一抹坏心的浅笑,道:「好,你没醉,我不骗你了!只不过,你
刚刚不是说要欺负我吗?为什么还不快点动手?」
「有吗?」她皱起细致的眉心,闷闷地说道:「不是你啦!我要欺负的人是
炎极天耶!你跟他一点儿都不像。」
说也奇怪,她总觉得眼前的男人很眼熟,好象在哪里见过他呢!蔺邪儿很困
惑地抬起俏脸,瞇眸审视着炎极天朗俊刚毅的脸庞,心儿怦怦然。
他就是炎极天,怎么会不像呢?炎极天已经不讶异听到她的白痴答案了。
「我好心给你当作欺负的练习对象,下手吧!我不会抵抗的。」
闻言,蔺邪儿扬起长睫,一双水眸绽出无限的感激之情,仰起小脸崇拜地看
着他,「你的心肠好好喔!谢谢你的大恩大德,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
地报答你这份恩情的!」
天!她竟然当真?炎极天愕视着她满怀感激的小脸,一时之间,他感到无比
好奇。她眼前究竟看到了什么鬼东西?
「你好好对待我,就算是报恩了。」炎极天得寸进尺,以幽怨的语气试图再?
自己扳回一城。
「我会的!会的!」她拚命地点头,冲着他绽开一抹天真的笑靥,「我会很
温柔对你的,放心吧!」
闻言,炎极天险些失笑出声。这小傻瓜是不是女扮男装太久,根本忘了她自
己是女儿身的事实了?「那我就放心了,咱们这就开始吧!」说着、说着,他的
长臂一横,就将她腾空抱起,脚步稳健地往暖炕步去。
「不对……」一瞬间,蔺邪儿好象意识到什么事情,让炎极天以为她要恢复
神智了,正在暗叫不妙之际,她又忽出惊人之语,道:「是我要欺负你耶!应该
让我抱你上床铺才对,放我下来!」
终于,炎极天忍俊不住,狂笑出声,脑海里想象不出她将他拦腰抱起的可笑
画面,只觉得她天真得可笑,「你抱不动我的,死心吧!」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放我下来!」她噘起嫩红的小嘴,很坚决地说道:
「欺负人就要欺负到底,哪有被人抱起来欺负的?」
炎极天拗不过她,只好耍骗道:「我们要假设那个男人不会乖乖就范,到时
候他搞不好也会把你抱起来呢!要是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岂不就被他欺负去了?
我说得对不对?」
闻言,蔺邪儿蹙起眉心,很认真地思考了会儿,凝沈的容颜几乎是她平时耍
诡计的模样了。
见状,炎极天一颗心犹如被吊在半空中,忐忑不安。
「嗯。」忽地,蔺邪儿嫩红的唇角勾成一弯美丽的上弦月,无比感激地抱住
炎极天的颈项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心的人耶!连这一点
都帮我想到了!」
炎极天顿时宽心,低呼了口气,强烈地感觉到她温暖的身子紧贴着自己,一
双纤细的手臂亲昵地攀附着他,嫩白的小脸贴靠在他的胸膛上,显得无比自然,
三年来的风雨仿如昨夜恶梦、过眼云烟。
「你知道我的好意就够了,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炎极天真的很怀疑此刻浮现在她眼前的情景究竟是什么模样。
看到她如此柔顺可爱的样子,筒直就像见鬼了。
「嗯……脱他的衣服,让他光溜溜的!可是……可是他一定不会乖乖地让我
脱他的衣服,对不对?」哼,瞧她多聪明,根本就是举一反三,难得一见的绝世
天才就是她!
「没错!」炎极天一眼就瞧出她的洋洋得意,心里差点笑翻天了。「所以我
们要假设他会反过来剥你的衣服,到时候你就不要抵抗,知道吗?那是一个很不
智的举动。」
「为什么?」蔺邪儿迷惑的睁着美眸瞅着他,打心眼儿底敬佩他肯这样以身
教学。真是太委屈他了。「因为……因为……」
炎极天就算是旷世天才,也很难想出那么多白痴的原因去敷衍她。有了!
「你要用心想一想,你们的体型相差甚多,你当然不可能以武力去赢他,对不对?
咱们要用智取,虚与委蛇,温柔顺从,不到最后关头,绝对不要使出法宝,知道
吗?」
「嗯!你果然很厉害,可是什么是最后的法宝呀?」她天真的睁着明眸,笑
谑着他,心里的敬佩更添一分。
「就是……就是……时候到了,我再告诉你,不然怎么叫最后的法宝呢?」
其实他根本还没有想到答案,随便蒙混过去罢了。
「对!不这么神秘,就不叫法宝了!」不料,他还是得到她无限崇高的佩服,
几乎想把他当神一样膜拜。
炎极天要很努力才能忍住闷在心头想狂笑的冲动,他像抱着一根轻羽般的将
蔺邪儿抱到暖炕边,没有预警的将她?到柔软的炕褥上。
「啊……」蔺邪儿发出一声闷叫,坐稳了身子,抬起小脸埋怨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把我扔下来?是我要欺负你耶!」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他很可能反过来欺负你,我们要大胆假设,小心用行
动求证,明白吗?」炎极天有恃无恐地说道。那根本不是假设,而是他真的会反
过来欺负她。胡天盖地,由得他说,没有人能指责他不对。
此刻的蔺邪儿更是不会有所存疑,她圆睁着清亮的双眸,暗叹自己真是找到
一个好师父,这样的细节都帮她设想好了。
真是太辛苦他了!
「你说得对,我要温柔、要与他虚与委蛇……」蔺邪儿深吸了口气,乖巧的
把他的交代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对极了!你要松懈他的戒备,如此一来,你才有机可乘呀!」炎极天怜爱
地瞅着她迷醉的小脸,笑道:「我再教你一招更厉害的,想不想听?」
「想!我想听!」她双腿跪在炕褥上,很兴奋的眨着一双水亮的美眸,虚心
求教道:「既然很厉害,就没有道理不学呀!
你赶快教我,好让我去对付他!「
就是要她用在他身上,才会教她的呀!炎极天暗笑。
「好,你听好了!」炎极天擅长权谋,对于兵法知之甚详,如今用在她身上,
再恰当不过了,他正色道:「我就教你一招,只说一次,听不懂的话,我也没有
办法了!知道吗?」
「嗯!」不用他说,她也知道天机不可泄漏嘛!他的心肠真是好极了,才会
泄漏天机,把这么厉害的一招说给她听。
「好吧!看你这么认真求知,我就说仔细一点,听好了!这招呢,就叫做美
人计,用你的美色去引诱他,让他对你服服帖帖的,这样一来,你的目的很快就
能达成了!」炎极天伸手眷恋地抚着她的粉颊,感受着她莹嫩的肤触,不禁心荡
神驰,想立刻要了她。
「喔……」蔺邪儿很认真的把他的话听完。很奇怪耶!她真的都听得懂呢!
可见她真的很聪明,师父随便教,她就会了!
蔺邪儿压根儿忘了她也很喜欢玩兵法,三十六计她哪一样没玩过?所以她凭
直觉就把炎极天的话融会贯通,还很天真无邪的觉得他真是个好师父,随便一教,
就让她完全懂了。
「咱们来试一试,好不好?」她跃跃欲试,伸出小手扯住他的衣襟,将小脸
靠在他的胸前,抬起水眸企盼地瞅着他。
「有何不可?」他乐见其成,扬眉邪笑道:「吻我。」
「好。」这一定也是美人计中的巧妙,不然他不会这样教她做。蔺邪儿似乎
非常信任他,她跪直了身子,小手按下他的头,昂起小脸,怯怯地吻住他的唇,
不料被他湿热灵活的舌头狠狠地侵入。「嗯……」她瞪大了双眸,直瞅着他贴近
的脸庞,心窝儿一阵暖热,四片唇灼热地贴触,双唇交缠蠕动之间,甜蜜柔腻,
难分你我。
奇怪!怎么不知不觉之间,又换成他欺负她了?不成!
她伸出小手想将他推开,跟他把话说明白。难道他也想在她身上施展美男计
吗?不然为什么要如此主动吻她呢?「唔……不要……」
缱绻一吻之后,炎极天终于放开她红艳的唇瓣,贪恋地看着她小脸泛起红晕,
双眸迷离地瞧着他,不依地皱着秀致的眉心,似乎对他有些怨怪。「怎为了?不
喜欢我教你的招数?」
「才不是!」蔺邪儿委屈地噘起嘴,嗔了他一眼,道:「原来你也一直想欺
负我,不然怎么会在我身上使出美男计,害我……害我的心跳得好快……好象快
死掉一样……」
炎极天强敛住唇边的窃笑,双臂环胸,俯首望着她美丽绝伦却又傻气万分的
小脸,正经八百地说道:「瞧!这不就是招数的厉害之处吗?我是好心示范给你
看,谁知道你一点儿都不领情,好吧!我不想再教你了,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到
时候要是被那个男人欺负了,就不要怪我没警告过你。」话毕,他转过身去,高
大挺拔的身形透出一丝冷漠,似乎不想再理她,要她自己看着办。
蔺邪儿望着炎极天的背影,看见他似乎很生气,好生担心。他两个大拳头紧
紧地握起来,还有些颤抖呢!
不好了,他这么热心教她,她竟然不知好歹,把他气得都发抖了!蔺邪儿这
么一想,顿时懊悔万分,由他身后扑上去抱住他雄健的虎腰,娇憨地说道:「你
不要生气嘛,我乖乖学就是了!」
真是天晓得!炎极天必须很努力才能够忍住笑意,虽然绷紧了俊脸,双肩却
仍旧不听使唤地抖动,他高傲地昂起首,假装心灵受创,对于她的投怀送抱,表
现出漫不经心。
「肯学了吗?」他的语气淡然,深吸了口气,拉开她紧圈住自己的纤臂,转
回身,凝?着她满含忏悔的小脸,笑道:「你要想想,我是好心教你,可是一点
儿好处都得不到的呢!」
「嗯!」对呀,她就一直觉得教自己真是委屈他了呢!
「你真是个好心人,连我不乖的时候,你都还肯教我,像你这么好心的人,
要是出去被人骗了怎么办?我很担心呢!」
担心你自己比较要紧吧!炎极天强忍住笑,脸色沉凝道:「好吧!既然你已
经有此悔悟,那我就原谅你了!快,动手脱掉自己的衣服。」
蔺邪儿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一袭月白色的儒袍,听话地动手解开腰间的系带,
很得意地说道:「不用你说,我知道这就是美人计,对不对?用身体勾引他,让
他服服帖帖,任我胡作非?!」
「没错,你真聪明。」炎极天笑谑着她漾笑的俏脸,看见她笨拙的解开身上
的衣服,可爱得紧。
听到他的赞美,蔺邪儿心中暗暗窃喜,像飘浮在云端般快乐,褪下外袍之后,
雪白的单衣轻薄地飘挂在她纤细的身子,胸前一片平坦,丝毫没有女人妩媚玲珑
的曲线。
炎极天却一眼看出她在胸前紧裹了布条,唇畔勾起一抹邪玩的笑容,伸手阻
止了她,道:「慢着,不是这样子的!」
听到自己做错了,蔺邪儿突然觉得很紧张,她抬起小脸惶恐地说道:「我哪
里做错了?你不要生气喔!」
炎极天苦笑,发现她无论喝醉与否,都是一个先下手?强的狠角色,不知不
觉之间,她又下了不准他生气的戒令,娇嗔的神情教他不禁又怜又爱。
「我不会生气,只是想再教你一招更厉害的招数。」他故作玄虚地挑起眉,
笑谑着她绝美的小脸绽出景仰的光彩,肚子里笑到快抽筋。
「我就知道!」蔺邪儿兴奋得手舞足蹈,抱住他的手臂,漾开满意的笑容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竟然还有更厉害的招数,这下子,我一定
能够将炎极天吃得死死的!」说着、说着,她小脸?得高高的,不可一世地轻哼
了声。
「很好,孺子可教也!」炎极天不禁笑得更苦了。他与她之间究竟有何深仇
大恨,非要与他势不两立?「听好了,施展美人计时,还要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攻其无备,你听懂了吗?」
「嗯!」蔺邪儿很快乐地点头。她果然很聪明,一下子就听出来他要她攻敌
人有形之虚,乘其不备;哇!她真是太聪明了!「我真的好幸运,找到像你这样
一个好师父,要是换作别人,搞不好会藏私不说呢!你真是好心人,一定会有好
报的!」
「不敢当。」炎极天的唇畔噙起一抹贼猫似的笑容,曲起长腿上了暖炕,俯
身逼近她娇小的身子,凑唇在她雪白的耳朵边低语道:「我现在要先欺负你,脱
你的衣服,你呢,就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也动手脱我的衣服,这样我们就互不相
欠,你也占了我的便宜了!是不?」
「嗯,你好聪明喔!」蔺邪儿以崇拜的眼神凝望着他,纤纤小手揪住他的袍
服,不安分地扭动了下腰身,与他的胯间撩浪地摩擦着,娇嫩的嗓音天真地说道:
「快点,我们开始吧!」
炎极天直觉胯间传出一阵紧绷的快栗,渴望深入她腿间的柔蜜幽谷,一逞?
快,他不动声色地咬住牙关,在心里低咒了声,脑海里闪过一道很深刻的感想,
那就是聪明的人千万不要笨,笨起来可真是会要人命的。
该死!她这个小傻瓜!
05
雾里看花。
蔺邪儿笑瞇着眼,醺醉的美眸透出迷人的光晕,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极度眼
熟,彷佛在哪里见过。
然而,一层快乐陶醉的迷雾将她团团包围住,她心头乐晕晕的,早已经分不
清楚东西南北,被炎极天似是而非的道理哄得服服帖帖,爱煞了他低沉迷人的嗓
音,听在她的耳里,拥有十足的说服力。
蔺邪儿举起一双藕白的纤臂,环住他的颈项,冲着他甜甜一笑,道:「快!
你快些欺负我,这样一来,我才能对你大展身手啊!」
「不急!想做大事的人,最忌心浮气躁,你乖乖地等着,等我说时候到了,
你才能开始行动,知道吗?」炎极天的长指轻点了下她俏挺的鼻尖,男性的唇畔
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容。
「还要等喔?」她失望地皱了下俏鼻。
「我这可是为了你着想,你认真想一想,要是你贸然出手,捉不准时机,被
他反将一军,那咱们这一场沙盘推演,岂不都白费了?」炎极天敛眸凝笑,一时
间,他几乎要佩服起自己天花乱坠的功夫了。
闻言,蔺邪儿只差没对他感激得掉眼泪了,她笑谑灿灿,直瞅着他迷人的脸
庞道:「你真好心,这大恩大德,真是教我无以回报呀!」
小傻瓜,你现在已经以身相许回报了!炎极天在心里暗笑,伸手灵巧地解开
她的发髻,顿时一头青丝如云瀑般坠流在他的掌间,他埋首在她的云发之间,含
吻住她雪白的耳朵,珍爱地舔咬她雪嫩的耳垂,完整洁白,缺少了属于女子的耳
勾针眼儿。
「嗯……」她咬唇轻笑,瑟缩起纤细的膀子,躲避他唇舌的邪肆玩弄,「不
要……好痒喔!」
好好玩喔!原来这就是欺负呀,可是她觉得他比较像是在跟她玩耍耶!蔺邪
儿转念一想,搞不好厉害的被他藏在后头呢!
哇……她好紧张、好兴奋喔!她充满活力地想道。
炎极天对她的抵抗笑语置若罔闻,邪舌舔吻着她小巧的耳廓,一手深入她柔
云般的秀发间,另一只大掌则缓滑至她纤细的腰身,冷不防地抽开她单衣的系绳,
撩开两片单薄的衣料,袒露出一片被白色布条紧裹的春色。
「喂……我可不可以开始欺负你了?」她小声地问着他,忽地身子一抽,感
觉他温热的蒲掌如火烫般贴上她娇裸平坦的小腹,轻抚探索。
「再等一会儿,还不到时候。」炎极天爱煞了她迷糊羞怯的反应,如他所料,
她的肌肤一如想象中柔腻滑嫩,有如上好的凝脂,呈现出有如白玉般的剔透光泽,
漾动人心。
「不要!」蔺邪儿惊叫了声,蹙起漂亮的眼眉,娇怯地咬唇,被他伸指探入
小肚脐眼儿里的举动吓了一跳。
讨厌!他的食指不断地深钻入她敏感的小洞儿里,力道轻柔,却有如一只活
虫般钻得她小腹泛起一阵酸软,异样得紧。
「不要弄了……会想要……我会想要……」蔺邪儿小脸通红,说不出闷在心
里头的话。好羞呵!
「你会想要怎样?」炎极天刻意隐去坏心的笑容,抬起头认真地盯着她的粉
颊浮上两团红晕,心眼儿更邪恶了,「不说吗?
这样子我可就一点儿都帮不上忙!本来还想教你一招更绝的招数呢!这下子
──「」好嘛!我说就是了!「她害羞得小手将他的头按下,朱嫩的小嘴儿凑在
他的耳畔,窃窃低语道:」肚子里热热的,会想小解……「
「原来这样。」他轻笑出声,更加怜爱地啄吻了下她的芙艳脸颊,恨不得立
刻将她吃掉,「话虽如此,还是有点舒服吧?」
「你怎么知道?」蔺邪儿惊讶地低喊,睁大了美眸直瞅着他含笑的脸庞,心
中更添一分尊敬之意,「真可惜,你应该多多授徒的!只教我一个人,真是太浪
费你的才能了!」
炎极天窃笑不已,大掌往她的胸上滑去,轻轻地覆住她左边的隆起,虽然被
布条紧紧地裹住,然而,他的手掌依旧能够感觉到她的丰满,指尖不经意地触到
如珍珠般小巧的凸起物,他恶意一笑,故意捻弄。
「啊……」讨厌!他怎么又找到一个新的地方可以欺负她了?蔺邪儿觉得一
阵如潮水般的麻热窜过背脊,喉间不禁逸出一声呻吟。
「好敏感的小家伙。」他笑叹了声,找到了布条的系结,有力的长臂托起她
的纤背,伸手将布条的小平结抽开,低沉的嗓音慢道:「你这样虐待自己,真是
教人心疼啊!」
「心疼?」蔺邪儿不解,只觉得忽然可以大口呼吸了。真是奇怪,她为什么
要用布条将自己裹起来呢?喝醉的她,神智不清,只是傻晕晕地笑着。
这时,她身上雪白的绫布一圈圈地松了开来,顿时解放了胸前两团丰满的雪
乳,忽绽在冰凉空气之中的两颗小红梅紧俏地绷起,羞人地半藏在散乱的绫布之
间,若隐乍现,更添荒淫的美感。
「不要……」没来由的,一阵羞意袭上她的心头,在他灼热的视线之下,嫩
色的乳蕊颜色更添红艳,绷得更紧俏了。
「好美的身子,一如我的想象。」炎极天伸手轻柔地勾弄着她娇裸在绫布间
的嫩乳,感觉她的娇躯在他的抚触之下轻颤不已。
「什么?你想过我吗为什么时候的事情呀?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蔺邪
儿傻气的问,直觉他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他真是太厉害了,连她身子的模样都
想得出来呢!
炎极天一时语塞,忽地乍现灵光,笑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这就是
我刚才想教你的绝招,你现在也要开始想象我身体的样子,到时候你才不会临时
慌了阵脚,知道吗?」
「嗯!」蔺邪儿听话地点头,开始用力想象他的身体,只不过,她想来想去,
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我……我想不出来……」呜……他会不会嫌她很笨,就
不想教她了?她好担心喔!
闻言,炎极天不怒反笑,开心于她的无邪纯真,「没关系,等会儿我再让你
亲眼见识一下,嗯?」
「真是太谢谢你了!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一定会瞪大眼睛仔细看,然
后就牢牢地把它记在心里,到时候,就能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我说得对不
对?」蔺邪儿欢喜地凑近吻了下他的唇,差点感激涕零。
炎极天愣了一下,唇上残留着她香醉的气息,以及柔嫩的触感。这一次她倒
是说对了!同时也让他的自制力崩溃了!
老天!他再也忍耐不住了!
他低下身子,俯首含吻住她左乳上的小嫩蕾。
她一双小手无措地放在他厚实的虎肩上,不断地往上挣动,想避开他唇舌含
弄之间那一股教她又爱又恨的欢愉快感。
炎极天恋恋不舍地放开她胸前一抹绷俏的嫣红,抬起邪眸笑谑着她,缓缓地
摇首道:「我不是教你要沉住气,假装顺从吗?在未战之前,你要能够判断可战
与不可战之先机,如此一来,你才可以赢得漂亮!像你这样沉不住气,怎么能够
看出必胜之先机呢?真是太教我失望了!」
「可是……可是……你这样子弄人家……气沉不住嘛!」
呜……她竟然让他失望了!蔺邪儿扁着红嫩的小嘴,自责地想道。
「小傻瓜!」炎极天笑吻了下她噘起的唇瓣,瞅见她惊讶的神情,他浅笑道:
「现在就沉不住气,你等一会儿要怎么承受得住呢?」
「难道……还有更厉害的?」她扬起长睫,惊喜交加。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
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她就知道自己将来一定会是个伟
大的人物,才有机会接受这样的磨难。如此一想,蔺邪儿顿时感谢起上天的仁慈。
老天爷真是待她太好了,不然她怎么会遇上像他这么厉害的人呢?
这真是太神奇了!
炎极天笑而不语,俯首吻住她叽喳不休的小嘴,将雪白的绫布全数褪至她水
细的腰间,温热的大掌覆上她胸前……「啊……不要……好痛!」一阵撕裂的痛
楚袭击了蔺邪儿,她的下身彷佛要被他撕得粉碎般,身子挣动不休。
蔺邪儿小手推打着他铁石般的胸膛,绝美的俏脸忽红忽白,眉心紧蹙,疼得
双眸盈泪,波凝长睫,显得楚楚可怜。
「不要了……好痛……」疼极的一瞬间,她彷佛想起了什么,然而,那一丝
理智就如同云烟般,随着接下来的疼痛消失无踪,「啊……好痛……我好痛……
求你不要了……」
同时,炎极天也紧咬着牙关,额际因自制而泌出冷汗,强忍着在她柔嫩芽穴
儿之内冲刺的念头,缓慢地迫进,直到抵住一层几不可辨的血膜停止,「老天!
你真的是……蔺邪儿,我不会再放过你了!再也不会了!」
蔺邪儿恍然不知他心里强硬的决定,只是不断地在他的怀里哭叫着,粉拳如
雨点般打落在他精壮的胸膛。
炎极天克制住胸口泛滥成灾的欲火,放慢步调地在她的体内律动,感觉她不
断地收缩,温热的大掌揉玩着她丰嫩的雪乳。
「啊……嗯……」
一瞬,痛楚奇妙地转化成欢愉,在蔺邪儿的体内放肆蔓延。
「邪儿──」炎极天俯下脸庞在她的耳畔轻呼,凝?着她意乱情迷的小脸,
将这三年来对她的爱恨之情全数狂倾而出,化?
热烈的律动,不断地在她的体内纵下欲火。
鱼水交欢,翻云覆雨,不知过了几回合,早就被炎极天欺负得七荤八素的蔺
邪儿终于又不死心地问道:「你……你累了吗?啊……」
讨厌!他竟然趁她说话的时候,律动加快,害她……害她……蔺邪儿被体内
不断堆积的热潮撼住,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快喘不过气,身子窜过一阵麻颤的
快感,猝不及防地迎向陌生的高潮,哭喊出声。
「啊啊啊……」
原来……原来被人欺负是这样一件舒服的事情呀!激情荡漾之中,蔺邪儿决
定还是不要去欺负炎极天了。
炎极天勾起一抹坏心眼的笑容,总是在她发出疑问之时,加快下身的律动,
邪肆地揉玩着她丰满俏挺的乳尖,然后再将她娇喊的嗓音狠狠地吮去,教她根本
没有招架的余地。
结果,一整个晚上,蔺邪儿一直被炎种天快乐地欺负着,从来没有反手的机
会,直到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洒进窗内,她乍然惊醒……
一床锦褥值千金?
苏莫愁盯着案头两叠银票,神情迷惘,两叠银票分别是由极天王府与蔺侯府
派人送来的,并各自带来了他们主子的命令。
苏莫愁于心底暗忖着,昨夜,蔺侯爷买下这小阁楼一夜,赏金千两,犒赏虽
然丰厚,却命人带了狠话,就是不准她泄漏昨晚在此过夜的事情,若是违抗他的
命令,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她苏莫愁在红尘打滚多年,自然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然而,教她不解的是
四皇爷的怪异行为,他一样赏金千两,却仅不告而取了她一床被褥,同时也要她
彻底忘记昨晚的事情,今生不许再提。
违命者,杀无赦!
苏莫愁拿起两叠银票,美丽的脸蛋泛出苦笑。从来她只听说过春宵一刻值千
金,却可没听说过这样诡异的事情呀!
这合计两千两的银票,不过几张薄纸,然而,当她拿在手上时,心里竟是异
样的沉重。
蔺侯爷权倾朝野,众所周知,四皇爷拥先帝之遗命,乃是继承正统之人;老
天!昨晚他们两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苏莫愁转身细心的将银票收进一只檀
木盒里,心头不禁浮起一丝好奇。
她几乎可以预见,将有一场风云变色的诡争要开始了……
06
「主子,吏部侍郎任英大人求见!」
香洲外,遥岑担心地站在九曲桥上,伫望着石船上小阁的窗门紧闭,静悄悄
的,没有一丝人声,近乎死寂。
「滚开!我不想见任何人!」蔺邪儿闷声怒吼。
突然,面湖的小窗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阁楼中重物落地的声响,极是吓人。
「主子……你没事吧?」遥岑慌张地扬声问道,心急如焚。
遥岑与寸碧两人身为蔺邪儿的贴身侍女多年,十分清楚蔺邪儿实际上是个女
娇娃,什么孪生姐弟其实是当年的一场把戏,却是将天下人耍得团团转,其中,
她们两人功不可没,巧妙地掩饰了蔺邪儿的身份,不让世人知晓。
「你走开!我不要理你,我不要理任何人!你们统统给我滚开啦!」小阁楼
里,蔺邪儿将自己蒙在被窝里,对自己生着闷气。
昨天晚上,她到底干了什么蠢事?为什么她一点儿都想不起来?蔺邪儿蜷着
娇小的身子,紧蹙着眉心,忍受一阵又一阵的头疼欲裂。
怎么会是炎极天?一想到今天早上与他的对峙,她真想干脆死掉算了!暗蒙
蒙的被窝中,她只觉得全身发烫,雪白的肌肤泛起羞人的红晕,曲起的双腿之间
正隐隐地抽疼着。
打从她回府到现在,就一直躲在被窝里头,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蜷身之际,
彷佛还可以嗅到他阳刚的气息,她幽穴之间除了疲软疼痛之外,还有着一丝暧昧
的滑腻感觉,彷佛他一直逗留在她的体内不去。
「该死!」蔺邪儿娇嗔了声,绝美的小脸绯红似火。
在这个天底下,她最讨厌的人就是炎极天了啦!一见到他就令她觉得浑身不
舒坦,彷佛他拥有随时摧毁她的能力。
知道是炎极天占有了她的清白,她并不觉得很难过,然而,她只想挖个地洞,
把自己藏起来,今生今世不想再见他一面。
羞死人了!蔺邪儿还是想不起来昨夜她究竟是如何响应炎极天的,难道她真
的是一个人尽可夫的淫娃儿吗?
老天爷,她只想快点想起昨晚的一切……不!别让她知道比较好,否则她会
羞得无脸见人,炎极天……昨晚究竟是如何对待她的呢?
蔺邪儿低咬着嫩唇,小手紧揪着被子,心窝儿里一阵热呼呼的,全身上下彷
佛都还残留着被炎极天染指的欢痕,骨子里泛起欢爱过后的酸疼,异样的感觉浮
上她的心头,难以言喻。
昨夜,他们究竟做了什么……这时,遥岑的扬声禀报打断了她的沉思,「主
子,四皇爷派人送东西来了!咱们要收下吗?」
闻言,蔺邪儿猛然掀开锦被,飞身拉开窗门,俯首望见遥岑身边站了一名面
容陌生的婢女,婢女的手上捧着一只锦盒,细心地覆上一层红布,婢女身边还陪
同了一名背着药箱的老人,两人双双抬头,恭敬地望着蔺邪儿。
「他要你们送什么东西给我?」蔺邪儿心中泛过一丝忐忑。
炎极天那个男人究竟又想做些什么?
「四皇爷要奴婢送来这只锦盒,只交代要亲手交给侯爷,其它的就没有多说
了。」婢女恭顺的将锦盒双手捧上,要蔺邪儿过目。
蔺邪儿遥瞰着锦盒,半晌没有说话,最后转头望向背着药箱的老人道:「那
你呢?他又教你来做什么?」
「四皇爷交代老夫送几帖方子来给侯爷,听说蔺侯府里有人需要这样的药方,
要老夫亲自送来,不能假门徒之手,更不许老夫在药堂里配好,一定要在蔺侯府
里开药方,不许他人瞧见。」
这位老人是京城里最著名的大夫,人称「再世华佗」,没有一定身份的人物,
是请不动他老人家的,而且若是他瞧不顺眼的人物,就算有千万两黄金摆在他的
面前,他会连?都不?一眼,摆明了见死不救。
「喔?这么神秘?」蔺邪儿挑起一道纤秀的柳眉,冷笑了声,道:「遥岑,
你先将锦盒送上来给我。」
「是!」遥岑接过婢女手上的锦盒,快步地绕路进入香洲,不消片刻,就将
锦盒送到蔺邪儿面前。
「把东西放在桌上,你先退下吧!」蔺邪儿转身回眸,点头示意道。
遥岑神情恬柔,听命的将锦盒放在阁楼央心的案上,轻颔首了下,再度快步
地回身下楼,不敢再打扰主子。
瞧见四下无人,蔺邪儿才怀着一颗不安的心,慢慢地走近桌子,伸手掀开盒
上颜色瑰艳的红布,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眼,打开锦盒。
忽然,她狠下心睁开一双澄亮的美眸,低头瞥见盒中盛着熟悉的花样,金色
的锦布压着银线,绣着花王牡丹,染着零乱的血痕,斑驳错落,触目惊心。
该死的炎极天!蔺邪儿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处子之血。她已经极力不愿去想
了,他竟然还用这种方式残忍地提醒她!
「炎极天!我恨你──」她的小手捂着绝灵的脸蛋,羞愤盈心,恍然不知双
颊泛起了两团火艳的丽色。
他这分明是欺负人嘛!得了便宜还卖乖,教她恨不能立刻将他碎尸万段,以
泄她心头之恨!
蔺邪儿一咬牙,冲到窗门边,灵眸直睨着老人,她冷声问道:「四皇爷究竟
要你开什么药方?你快老实告诉我!」
「这……在这就明白说了吗?」老人吞吞吐吐的,迟疑不决。
瞧见他颇为难的神情,蔺邪儿忽觉有异,心想炎极天又不知道要玩出什么把
戏了。「遥岑,教所有人都退下,没有吩咐,不准靠近这里!」
「是!姑娘,请跟我来。」边岑摆手请婢女随她离去。
顿时,整个小园子里只剩下老人?着头,望着怒火冲冲的蔺邪儿站在石船的
小阁楼上。
「现在都没人了,你可以说了吗?」蔺邪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炎极天玩的鬼
把戏,心头怦然。
「是,侯爷,老夫这就明白说了!四皇爷要老夫开几帖女子补身的药方,女
人家初经人事,气血难免紊乱了些,这帖药方是宫里的嫔妃们才能使用的,一般
人家并不知道,所用药材并不是挺罕见,但这药方可是千金难求的!」
「什么?」蔺邪儿美眸圆睁,惊讶地张着小嘴,心头顿时百味杂陈,绝美的
小脸更添三分火红。
该死的炎极天!她绝对不饶过他!他竟然这样……老天!
难怪这位大夫神秘兮兮的,她就知道一定有问题!
老人曾经在宫中任太医多年,像这种宫里稀见的药方平常是不准流入民间的,
不过,这回有炎极天的命令,再加上调配药方的对象是蔺侯府的人,他才敢将药
方写出来。
老人心生纳闷。照道理说,这样的药方,依四皇爷的身份应该是可以光明正
大地召现任太医索拿,再加上蔺侯爷尚未娶妻,送这样的药方子进府,未免太过
奇怪了。
「好吧!你去把药方子写下来,一会儿我再命人去抓药!
至于大夫你呢,写完方子就回去吧!记住,回去之后,不准向任何人提起这
件事情,否则就有你瞧的了!「蔺邪儿沉声恐吓,随即转身将窗门甩上。
一模一样!老人望着蔺邪儿消失在窗边,不禁笑呵呵地摇头,以惊奇的口吻
喃喃自语道:「怎么这会儿蔺侯爷说的话竟然与四皇爷一样呢?唉……这可真是
奇怪了,我还以为依他们两人的关系来看,四皇爷应该会开一帖砒霜给蔺侯爷才
是呀!」
炎极天与蔺邪儿的不和传言在民间早已经是说书人的最好取材,只要一提到
他们两人的故事,那天就绝对是人满?患,场场爆满。
老人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摇头笑叹,想到几天前他在天桥听人说书,那
位说书人倒是挺有趣的,他说蔺侯爷面如敷玉,美得倾国倾城,搞不好真是个女
人呢!
「大夫,请随我来。」一名小厮出现?老人引路,两人前后相偕走往一处幽
静的院落。
不过,不用多想,也清楚说书人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嘛!老人仅呵呵一笑,就
将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诸脑后,专心去开他的药方子了。
在极天王府中,穿过渡鹤桥,便会看见一处如双龙盘踞的假山流水,山水之
后有一间书房,分成东西两进,书房中间摆满了书册,两旁书架之后,各有一扇
小门,门后起了一处专供起居的小厢房,此时西进的小厢房中,冬阳满映,窗明
几净,炎极天正与一名协理大臣下棋,相互较劲。
「四爷,今天你的心情似乎挺不错的?」协理大臣蓝道行终于问出心中的疑
惑,却是不知不觉地陷入炎极天的弈法里,转不出来。
闻言,炎极天勾起一抹饶富兴味的笑容,从棋钵中拈起一颗黑子,巧妙地布
下死局,笑着反问道:「蓝大人何出此言?」
「四爷今天布棋总留三分余地,并不赶尽杀绝,就算沉心思索之际,眼底依
旧带着一分笑意,四爷,可是有什么喜事发生?」
炎极天并不介意被人瞧出心情,他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贼猫,想起今早蔺邪
儿的满脸羞色,黯眸沉敛着一丝更邪的笑意。
「没什么!只不过想起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心里觉得有趣罢了!」炎极天
语带玄机,不想点破。
「是吗?」蓝道行轻咳了声,鼓起勇气,问道:「不知四爷是否听说过巡按
御史赵锦上奏章黜免蔺侯爷一事?」
「什么?」炎极天脸色一沈,冷厉地蹙起眉心,道:「是谁允许他这么做的?
该死!」
「四爷,这不是我们大举推翻蔺侯爷势力的好时机吗?为什么……」蓝道行
被炎极天震怒的神情骇住。
「除了我,没有人能动蔺邪儿!」炎极天撂下一句冷话,起身如疾风般离去,
留下蓝道行一脸错愕,呆坐原位。
过了许久,蓝道行犹不能反应过来。
蔑视宗法,以宰相自居;违背祖训,滥给爵位;不以大公任用人才,而出于
个人好恶;摧折言官,仇视异己;恃位非?,贪赃枉法。
蔺邪儿笑视着奏章之中,一句句攻讦自己的严厉文字。
御书房之中,此际正站满了一群不臣服于她的大臣,他们正虎视眈眈地瞅着
她,巴不得用眼光将她杀死,再来个碎尸万段。
小皇帝炎昱坐在龙椅上,略显慌张,不停地瞧着两方势力对峙,十岁的稚气
脸蛋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小哥哥,怎么办?」炎昱侧脸?眸,细声地对蔺邪儿求救道。
「放心,一切有我,你不用怕!」蔺邪儿红嫩的菱唇勾起一抹微笑,双手漫
不经心的将奏章合上,随手丢到御案上。
「蔺侯爷,今天我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要将你彻底严办,否则对天下
苍生无以交代!」巡按御史赵锦的神情坚定,似乎势在必得。
「咱们的个人恩怨,何必牵扯到百姓身上?赵大人,我知道你很不满,但是
几个月前,你越权误奏之事,确属事实,我也不过加以申斥,又何来仇视异己之
罪名?」蔺邪儿冷笑了声,神情不屑地说道。
「我──」赵锦顿时口拙,老羞成怒地扬声道:「但你蔑视宗法,以宰相自
居,总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吧?」
「是吗?原来我已经有那么伟大了呀?皇上,我看你要不要干脆赏我一个宰
相的封号?让我名正言顺行宰相之权!才不会一天到头都让人上书黜免,落得耳
根不清静!」蔺邪儿玩笑地提议,眸光漫扫了众大臣一眼。
闻言,有人以喜,有人以忧,最高兴的人就属爱玩的小皇帝炎昱了,「好呀!
这样子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帮我批奏章,不用偷偷摸摸的了!还有,你可以留在宫
里过夜,咱们不要谈国事,你可以一直说故事给我听!」
炎昱年纪尚小,还不仅为什么做一个皇帝一开口就要朕来朕去的,面对蔺邪
儿,他常常就像个小男孩般撒娇。
「好呀!有何不可?」蔺邪儿勾起一抹绝美的笑容,附和地点头。
众人听了心惊,不约而同地想着,如此一来,谁还制得住蔺邪儿不断扩张的
势力?炎朝天下几乎就要拱手让给他了呀!
就在此时,炎极天低沉浑厚的嗓音从殿门外扬起,笑中含着一丝冷厉,道:
「有人夜夜说故事给你听?炎昱,你想得倒是挺周到的嘛!」听见蔺邪儿与其它
男人过夜的事情,教他忍不住心里冒起疙瘩,恨不能将那男人碎尸万段,就算那
个男人只是个十岁的小娃儿,也不能例外幸免。
「四皇爷?」众人回首,喜出望外地唤道。
蔺邪儿轻挑起秀致的眉,不发一语地?着炎极天充满自信地走进大殿,猛然
触及他含着嘲弄的眼神,她光火地别开小脸,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臭男人,来看她的笑话吗?蔺邪儿净往坏处想去,一点儿都不期待炎极天会?
她说什么好话O炎极天瞥见她冷淡的反应,并不引以为意,紧瞅着她灵美绝伦的
小脸,微笑道:「今天宫里倒是挺热闹的嘛!炎昱,这下子你就不愁没人陪你玩
耍了,不是吗?」
「我才不要他们呢!我只要小哥哥一个人就好,四皇兄,你教他们统统走开
啦!」炎昱躲在蔺邪儿的身后,怯怯地探出一颗小脑袋。
「四皇爷,咱们今天不能就这样算了,至少也要逼他交出传国玉玺,并且释
出董卓手上的兵权,让他就地正法!」
此一激烈的言论引起众人起哄,气氛火热沸腾,一时间难以抚平,殿中回响
着吵闹的諠哗声,很是刺耳。
「住口!」炎极天冷蹙起眉头,凉悠的嗓调挟带着浑厚的内力,强烈地震入
众人心扉,一时鸦雀无声。蔺邪儿不想理会炎种天,也懒得说话,冷眼旁观御案
之前的一片混乱,只不过在稍早之前,被炎极天的一声冷喝平息了。
「黜免一事,我并不想多谈,也不以为现在是咱们内斗的时机,今天一早,
我接到边关告急的消息,番人来犯,此时已经是迫在眉睫。」炎极天移动高大的
身形,走到御案边,拿起黜免蔺邪儿的奏章,冷声道:「今天的事情就到此?止,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们就退下吧!」说着,他将奏章丢还给赵锦,脸色阴沉,
似乎不容大臣们有反驳的余地,众大臣只好乖乖地揖首告退。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宰相刘罗却站出来,拱手禀道:「四爷,黜免之事虽
可不提,然而,传国玉玺却不能不要回来,蔺侯爷私藏传国玉玺一事,于情于理,
都是不可原谅的!」
「这倒是!」炎极天这回并不护着她,转眸挑眉,冷?着她沉凝的小脸,笑
道:「乖乖交出传国玉玺吧!否则?怒难犯,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到时候可就不好了!」
蔺邪儿勾起一抹徐凉的笑容,正待反嘴,就见三皇子炎鸿飞快地奔进殿内,
在他身后跟随着一群蔺邪儿的死忠拥护大臣,他们莫不是剑拔弩张,等着?蔺邪
儿申理洗刷冤屈。
「谁说?怒难犯?皇弟,我不会让你动他一根寒毛的!」炎鸿的脾性火爆,
压根儿忘记不可携械进入大殿的规矩,一时间引起殿前守卫的紧张戒备,纷纷拔
刀相向,场面险些失控。
炎极天犹是一派清闲自在,笑道:「三皇兄,我们兄弟不必要为了一个窃权
贼子而互相残杀吧?那未免太不值得了!」
「窃权贼子?」蔺邪儿清灵的水眸一时圆睁,心里极不舒坦,并不是没有听
人如此喊过她,然而听见炎极天这样形容她时,她只觉得心窝儿里被螫得难受。
「三皇子,咱们先走吧!
别理他们了!「话音一落,她护着炎昱,自顾自地甩袖离去,傲然贵气的神
态让群臣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通路,让他们毫无阻碍地离去。
炎鸿不发一语地跟随在她身后,临去之前,看了炎极天一眼,不解为何炎极
天要他去通知亲近蔺邪儿的大臣们赶进宫里,及时保护。
皇弟与蔺邪儿的水火不容是天下皆知的事实呀!炎鸿步至殿门前,身形顿了
一会儿,蓦然回首,紧瞅着炎极天勾着冷笑的脸庞,窥不出在他莫测高深的神情
之下究竟藏了什么深沉心思。
终究是个谜吧!
07
「拿开,我不想吃!」
蔺邪儿伸手拂开婢女双手端上的煲汤,嗅到了一丝清甜的酒味,心里就起了
反感,想起那段空白的记忆,就觉得很火大。
这辈子她再也不要碰任何一滴酒了!就连入菜之后,酒性不烈,她也宁死不
沾到一点!
「可是……」
「没有可是!给我端下去,顺便下去吩咐膳房,以后不准用酒做任何膳肴,
今后蔺侯府全面禁酒,违者家法伺候!」蔺邪儿沉声下令道。
「是!」婢女慌忙的将煲汤端下去,急着赶往膳房传达主子的命令。要是她
没有记错,今晚大厨还打算煮一道醉鸡呢!
婢女退下之后,酒味依旧久久不散,让蔺邪儿不断地想起炎极天今早在宫里
斥?她是「窃权贼子」的事情。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面不改色地骂她呢!一股呛人的热气涌上她的心头,
气闷之中,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酸楚。
她好恨他呀!这些年来,她一直忘不掉那个风雪交加的日子,心里慌得紧,
就只是为了见他一面……
空回首,烟霭纷纷。
犹记那日,天未大亮,时正十二月隆冬,瑞雪纷降,银柳飞霜,煞是寒人心
脾,她却是沈郁着一颗心,再也睡不入眠了。
天蒙蒙亮,蔺邪儿神情滞然,坐在镜台之前,静静地任由遥岑梳着她的头发,
十六岁的娇美脸蛋透出一丝淡淡的愁绪。
「遥岑,你觉得我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最好看?」
「主子人生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遥岑不解主子何来此问,只是依着真
心回答,专心地梳着主子乌柔的青丝。
「若真要选个颜色,我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好看?」蔺邪儿直瞅着镜中的苍白
脸容,唇畔隐约泛着一丝浅笑,略苦。
「那就紫色吧!主子的皮肤白净,紫色最能衬托出主子匀透的雪白,只是遥
岑不懂主子今天为什么如此早起,又问了这奇怪的问题?」平时都是她在打点主
子的起居衣衫,衣裳的颜色自然也是由她来挑选。「我要去见炎极天。」蔺邪儿
起身走到更衣屏风之后,冷声吩咐道:「给我一套最好看的紫色衣衫,顺便将我
的银貂裘衣取来,备好马车,一会儿我就要出门。」
是为了向他炫耀吗?她只想穿最美的衣裳,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最后只记得
她的美丽,牢牢地记着不忘。
「是!」遥岑急着往门外吩咐下去,并且进内室以为主子取来衣衫,不敢再
多说半句。
那日的风雪刮得极狂,极天王府外停驻着几辆简便的马车,待蔺邪儿抵达之
时,炎极天一行人就要出京,浩荡地往北荒出发。
蔺邪儿忘了那日寒彻心骨的冷风,也忘了炎极天说再见面时就是她死期的狠
话,只记得她一点儿都不?自己的胜利而喜悦。
明明,她是如此地恨他呀!
然而,她却记得自己想穿上最漂亮的衣衫,只是为了让他看见……
傍晚,夕阳西斜,天边布满了紫金色的云彩,一束束残阳余辉洒进香洲上的
小阁楼里,顺着窗棂形成美丽的花纹阴影,映落地面。
蔺邪儿倚坐在墙边的靠椅上,昏昏欲睡,心思沉闷,绷着一张绝美的俏脸,
躲在黯色的角落里,想出了神。
这时,窗外突然飞进一道迅猛的身影,如神佛般缓缓地降临在她面前,迷人
的男性脸庞勾着浅笑,直瞅着她惊讶的神情。
「你……你怎么进来的?」蔺邪儿起身,不自觉地逃到另一头,心里对他怀
着一丝戒意。
炎极天不以为意地耸肩,深眸透出一丝诡玩的笑意,道:「我只想见你一面,
至于进来的法子,我个人倒是不怎么在意。」
「你……走开!」她心头小鹿乱撞,身后已是无路可退,「不要过来,我要
喊人进来了喔!」
「我劝你还是不要比较好。」炎极天语带玄妙,高大的身形如幽魅般不断地
朝她逼近。
「为什么?这是我的地方,你擅自闯进来,我当然有理由问你的罪!」蔺邪
儿倔气地昂起小脸,冷哼了声。
「你还在?今天的事情生我的气吗?」
「我……」
话声未落,炎极天如鹰隼般的身手一眨眼就擒住了她,长臂牢牢地圈住她的
纤腰,冷不防地将她搂进怀里。
「放开我!炎极天──」她气急败坏地低嚷道。
「当时情势所逼,我不得已只好这么说了!况且那也与事实相去不远了,不
是吗?」炎极天俯首轻咬着她雪白的耳朵,挺直的鼻梁厮磨着她柔软的发丝,气
息沈缓沙哑。
「可是……不要你碰我!」男性阳刚的气息柔呼在蔺邪儿的耳廓间,仿如一
阵柔抚,她羞咬着嫩唇,怒气冲冲地别开小脸。
他的嗓音充满了魅惑的磁性,一声声,荡她心魂,彷佛在那个被她遗忘的夜
里,她曾经百听不倦。
该死!蔺邪儿暗骂自己竟然浮起了一道淫荡的念头,骨子里一阵酥软,强烈
地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透过衣衫,缓缓地渗入她的肌肤。
「不要我碰你?」炎极天伸手玩抚着她柔腻雪白的脸颊,轻嘲道:「我忘了
提醒你一点,那天晚上,可是你求着我抱你的呢!」
「你胡说!」蔺邪儿的小脸顿时红白不定,抬起头怒瞪着他,用力地挥开他
的手,道:「我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绝对不可能!」
「是吗?」他淡扬起眉梢,颇不以为然,「在你还没有想起来之前,什么都
是我说了就算!」
「你──不要碰我,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就当是我们……根本就不算什么
嘛!」蔺邪儿极力想推开他不动如山的身躯,却发现用尽气力之后,自己还是被
他紧紧地拥住。
「你不追究,我却不能就这样算了!你说过,事成之后要对我负起责任,要
不然我为何要如此卖力?」炎极天发现一点有趣之处,只要一提起男女之间的情
事,蔺邪儿就脸红心慌,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我……我哪里知道!我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嘛!分明是你占了我便宜,为
什么我还要对你负责?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呀!」顿时,蔺邪儿觉
得头疼极了,深吸了口气,试图让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
这天底下哪里有发生事情之后,竟是男人要女人负起责任的?她?眸?见他
嘻笑的脸庞,看他又好象不是在说谎话。
老天!她快疯了!
炎极天敛眸笑看她娇嗔的小脸,存心逗弄,「怎么不可能?
难道……你不想认帐了?J「我完全都不记得,你要我认什么帐?倒是你,
你分明就很清醒,为什么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蔺邪儿一双瞳眸几乎要冒出火花,藕白的纤手抵在他宽阔的男性胸膛上,顽
抗着他危险的侵咯。
「我情不自禁。」炎极天含笑的语调,理直气壮得不可思议。
闻言,蔺邪儿气结,「你──你应该非常恨我才对呀!情不自禁?你知不知
道我已经是董卓的妾室了?我们……我们这样做……」
「我已经知道董卓不过是你的义父,也知道蔺家根本就没有孪生姐弟,蔺大
人当年只收养了一名义女,你同时拜了蔺、董两位元老?义父,三年前那一场成
亲仪式根本就是假的!你与董卓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炎极天用两指托起她小巧的下颔,冷声地说道。
「那又怎样?你杀了我呀!捉住了我这桩把柄,你大可以去公告天下,按我
一个欺君之名,让我受王法制裁!这样一来,不正好顺了你的意?」蔺邪儿桀傲
不驯地反?着他,又道:「但你告诉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好让我
死得明白一点!」
「三年前,我原本就对你怀有一丝疑心,但迟迟找不到证据,这三年来,我
虽然人在北荒,在你的身边却是布下了眼线,你在京城的一举一动,我知之甚详,
也知道你一心一意想成就霸业,不是吗?」
「没错!」她瑰艳的唇畔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纤细的肩膀轻耸了下,道:
「我真笨,当初为什么要告诉你实话?既然说了实话,就应该要杀人灭口,才不
会让你有机会捉住我的弱点!」
炎极天的鹰眸透出一丝笑意,感觉地娇小的身子在怀中不安分地扭动着,小
小的粉拳不断地在他铁石般的胸膛上泄愤,如雨点般攻击着他。「释出兵权,放
弃你的霸业,我不会杀你。」
「我不要!」蔺邪儿气愤地发现他仍旧无动于衷地笑着,她的手却是疼得一
阵阵发麻。「为什么不是你放弃帝业,成就我的霸业?三年前,你就只是想把我
像只金丝雀般关在笼子里……我讨厌你这种?所欲?,只想控制我的独占欲,我
不是你的!我恨你──」说着,她噘着红嫩的小嘴,秋水般清澄的眸子染上一层
红雾,无助地发现身为女子的娇弱,让她在他强而有力的怀里,一点儿力气都使
不上。
一丝疼怜泛过炎极天的心头,他不发一语,也不反驳她激动的话语,只是捧
起她精致的小脸,俯首攫吻住她喋喋不休的红唇。
「唔……」蔺邪儿在他的怀里不断挣扎,然而她的后脑被他的大掌紧紧地扣
住,他的舌头灵活的撬开她皓白的贝齿,与她的小舌缠玩不舍,突然间,她的心
湖荡起一丝甜腻的感觉,如同涟漪般一圈圈地漾开来。忽然,她?自己的浪荡念
头感到可耻,酡红的颜色悄染上她的双颊,烧透了雪白的耳朵。「不……唔……」
炎极天伸出大掌擒住她张牙舞爪的纤手,吻得更加深入,灵蛇般的舌尖探抵
入她唇间柔腻的幽心,舔吮勾弄,放荡挑逗……
「主子──」遥岑迟疑了半晌,终于点头道:「那遥岑就不上楼了,主子要
是有事情吩咐,遥岑就在附近,大喊一声就成了!」说完,她才转身离开香洲,
守在不远的地方,等蔺邪儿随时吩咐,就算心里觉得奇怪,也只能听命行事。
听见遥岑离去的脚步声渐远,蔺邪儿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一颗颗晶莹的泪
珠滚落颊边,如怨如诉,咬唇细声道:「你好过份……」
炎极天眸光一沉,抽身将她翻转过来,炽热的欲火再次狼贯入她的娇躯之中,
冷笑道:「过份吗?今天我对你所的一切事情,尚不及你当年加诸在我身上的万
分之一呀!邪儿!」
闻言,她不发一语,只是不停地流泪,像个被欺负的娃儿,睁着一双哭红的
美眸直瞅着他的脸庞,黑暗中却只能看见他黑亮如魔的眸光,正一瞬也不瞬地凝
视着她。
「邪儿……」炎极天低唤了声,俯首吻去她眼角的泪痕,再次将她送上欲望
的高潮,一次又一次……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见蔺姬回来?」董卓病老的身躯躺卧在床,看见蔺邪
儿的贴身侍女寸碧领人端药进门,苍老的声音虚弱地问道。
寸碧回头将其它的侍女挥退,端起药碗,走到床边,交给了专门伺候董卓的
年轻女官,退立在床边,神情恬淡地说道:「主子没有派人回来交代,寸碧也不
知道。」
「是吗?她没有回府也不打紧,只不过你代我去传话给她,要她凡事小心一
些。这孩子天赋聪明,只不过就是任性了点儿,别人的话总是听不进去,多说几
次,看她会不会听得进去。」董卓慢饮着女官煨来的药汤,嘴边不忘细心地交代
寸碧。
寸碧微笑点头。她与遥岑从小就与主子一块儿长大,自然不会不知道元帅疼
爱主子的心思,只不过有时候太过溺宠了些,才让主子有机会在朝廷中为所欲为,
谋营霸业。
董卓又吞下一口药汁,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幽远地遥想,笑道:「真难想
象当年的一个小乞儿会有今日这番成就!蔺贤弟花费的苦心,总算不是白费工夫,
教得好!」
「元帅,主子的身体里流着尊贵的血统,又岂会是泛泛之辈?」寸碧清秀的
容颜勾起一丝冷笑,瞧了神色有异的女官一眼,忽地,她扬起手臂,手刀利落地
砍向女官的后颈。
女官闷吭了声,顿时晕了过去,手上的药碗随着倒落的身体,重重地摔到地
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董卓似乎不太讶异,低头看着女官瘫软的身子,只是淡笑道:「人老胡涂了,
一时忘了有闲人听着。寸碧,你可是越来越精了呀!」
「主子训练得好,寸碧不敢邀功。」寸碧的声音沈冷,随后不发一语地收拾
着残局,彷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平静如昔。
08
「四爷,我这条小命差点就被你害死了!」
初冬时分,气候冷凉,太掖池畔弱柳迎风,更添几分阴森的寒意。车千秋大
呼了口气,跟随在炎极天的身后,忍不住抱怨,一吐苦水。
「怎么说?」炎极天挑眉,转头笑谑着车千秋一脸怨气。
「蔺侯爷这两天突然大举清理门户,怀疑身边藏有内奸,通风报信,让人有
机可乘。四爷,说句老实话,是不是你出卖我,否则怎么会突然来一场大搬风,
搞得咱们鸡犬不宁?」
「是又如何?她倒是机灵,一下子就算到你头上去了!」
炎极天笑意更炽,想起蔺邪儿,深眸闪过一丝诡色。
「也不过就是被她疏离了一些,没法子近身。说实话,只要人待在她身边,
看着她的脸蛋,就如沐春风,宁死也无憾了!」车千秋笑叹,不自觉地惹恼了炎
极天,犯了禁忌。
「千秋,你想找死吗?」炎极天的嗓调森冷无比,鹰眸勾?
着车千秋。
顿时,车千秋发现情势不对,连忙笑呵呵地补救道:「我哪敢妄想?只不过
待在她身边久了,习惯了她的作风,一时之间,很难适应一身清闲,还请四爷给
点事情做,免得千秋闷得发慌。」
「哼!不是听说你与蔺侯府的侍女遥岑走得很近吗?我现在就给你一样差事,
要你想办法把她娶回家去,免得她老是喜欢破坏我的好事。」炎极天的唇畔扬起
冷笑,将话撂下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乍听命令,车千秋当场愕愣住了。他昨天才跟遥岑私底下见过面,怎么没听
她说过这档子事情?
好事?有这档子好事,遥岑也不会教他去凑凑热闹吗?不管了!他转身往另
外一个方向去,打算质问遥岑那档子好事。
嗯,四爷会挂在心上的事情,想必精采,只不过……为什么自从在扶花楼过
夜之后,四爷对蔺邪儿的态度就变了呢?
好事?车千秋搔了搔头,百思不得其解。他忘了男人与女人之间,一旦牵扯
在一起,事情就会变得很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爱、恨、嗔、痴!
午时一过,炎极天的书房中,几名大臣联名谨见,其中包括了宰相刘罗与协
理大臣蓝道行等人,想恭请炎极天的指示。
「四爷,咱们为何迟不动手,除掉蔺邪儿那个佞臣?如此以来,也好早日卸
下心头的大石呀!」
闻言,炎极天鹰眸一冷,男性的薄唇绽笑,背着手欣赏着墙上裱挂的山水画,
以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我个人倒是不急着想移去这块大石头,压着舒服,就先
让它搁着吧!」
「四爷?」众人不解,暗自心疑。
此时,刘罗不再缄默,从同僚里挺身出来,揖首道:「那日赵锦上书黜免蔺
邪儿之时,四爷并不乘胜追击,甚至?其开脱罪名,不知四爷的用意,臣等感到
惶恐,还请四爷明示。」
炎极天并不回答刘罗的请示,语气淡凉道:「我问你们,这些年来,蔺邪儿
在你们眼中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众大臣面面相觑,过了片刻,蓝道行才开口缓缓地说道:「他结党营私,擅
于蛊惑人心,是个很擅于利用他人才能的阴狠角色。」
吏部令史孙丕扬却不以为然,他反驳道:「他的众人虽然奸巧,但是治国却
有其方法,自从其主政以来,先后已经赈灾七次,减租税一次,众人民所称道,
不尽然是个坏官儿!」
一丝惊艳之色闪过炎极天的眸底,心想蔺邪儿那个小坏蛋光会申斥赵锦越权
误奏,她自己还不是一样夺权谋国,俨然帝王至尊。
「孙大人所言甚是,蔺邪儿这两年来对漕运之事投入了极大的心力,虽然淮
扬一带仍旧是水患不断,然而在他的安抚之下,灾民并没有引起暴乱,实堪欣慰,
只不过,他排斥异己,公然迫害朝中大臣,仍旧是不可抹杀的事实。」监察御史
洪秉据实说道,立场公正。
炎极天在心里暗笑。如他所预料的一样,邪儿在他人的眼中并非是个十恶不
赦的大坏人,只不过她太过任性,不喜欢听别人的劝告,虽不至于刚愎自用,却
已经引起很多人的仇怨,想加以报复。
刘罗的岁数不小,经验老到,他瞧出炎极天似乎刻意将紧张的气氛化开,转?
对蔺邪儿有利的局面,这一点认知,教他百思不得其解。
「四爷,可否告知你对蔺邪儿的看法,让臣等亲耳见闻一番。」刘罗笑瞇了
慈锐的眼眉,细心审视炎极天说话的神情。
炎极天看出刘罗想窥探自己的心思,他的鹰眸一敛,凉凉地笑道:「看法是
没有,我倒是想知道京城御林军是否也在蔺邪儿的掌握之中?」
「不!」刘罗惊叹不已,呵呵地笑道:「先帝临终之前,交代老臣代?掌理
御林军,等时机成熟,再移交给四爷。」
刘罗想起先帝临终的遗言,不禁喜出望外。先帝曾说,当四皇子想起宰掌御
林军之时,也就是他要出手夺回江山的时候了。
他从暗袖之中取出兵符,万分恭敬地跪呈在炎极天跟前,扬声喊道:「吾皇
万岁!」
众大臣起初一愣,随极反应过来,纷纷在炎极天的面前跪下,齐声喊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状,炎极天只是冷凉地扬起一抹笑容,接过刘罗手上的兵符,锐眸深沉,
眼前彷佛映出蔺邪儿绝美无瑕的小脸,娇嚷着恨他。
要如何教她释出兵权,放弃霸业,对他而言,着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尤
其……她是如此地恨他呵!
「哥哥?」
蔺邪儿神情慵懒地坐在堂前的交椅上,高高在上的凝?着眼前身穿塞外服饰
的男人,绝美的小脸漾起一抹讶异的笑容。
男子戴着一顶獾毛裘帽,身穿北国贵族的服饰,披着一件黑色的风氅,体型
壮硕,有着北方人的深刻五官,只不过在蔺邪儿眼里,这男子虽然身形高大,却
少了炎极天修长有力的感觉,容貌更是构不上他的十分之一。
该死!蔺邪儿在心里暗斥。她竟然说起炎极天那臭男人的好话来了!哼!他
在她的心里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死了活该的臭男人而已!
「没错!蔺侯爷,你乃是奴匈王朝遗落在外的王子,二十年前,两国争战,
当年兰皇妃身怀六甲,逃进中原,这些年来,呼韩单于,也就是蔺侯爷同父异母
的亲哥哥,令臣苦心寻找,终于探知了王子你的下落。」
瑰唇勾起一抹顽黠的笑意,蔺邪儿耸了耸纤肩,压低了嗓音道:「听到你这
些话,真是教我受宠若惊,传说呼韩单于天性残暴,杀人如麻,不太像是一个会
花心思找兄弟的人呀!」
二十年前,两国争战,主帅就是今天垂垂老矣的义父,当年义父叱咤沙场,
所向披靡,教奴匈帝国俯首称臣,直到今日,趁着她与炎极天内斗,他们才又蠢
蠢欲动,妄想将炎氏王朝据?己有。
今天派人来找她,无非就是要她归顺,与炎极天斗个你死我活,他们好坐收
渔翁之利;这一点简单的心思,她蔺邪儿岂会猜想不到?
「蔺侯爷别听外人的讹传,呼韩单于念弟心切,是一个心肠极好的君王,今
天来拜见蔺侯爷,就是想请蔺侯爷认祖归宗,一同对付炎极天!」
哈!
蔺邪儿神色一敛,绛红的唇畔泛起一丝不明显的笑痕,绝美的容颜灵气灿灿,
道:「你说这话可要小心一点,隔墙有耳呀!」
申屠被她脸上漾起的灿烂笑谑迷醉了,看她似乎有合作的意思,胆子又放得
更大了,他将洪亮的嗓音压低道:「蔺侯爷说得极对,小的太不注意了,还请蔺
侯爷见谅。」
蔺邪儿明明就是个男人,为什么会比女人还要妩媚清丽,教人看傻了眼呢?
申屠被困在迷雾之中,一团混乱。
「说什么见谅?自家人别太客气,快!你倒是说说我那个单于哥哥有什么好
主意呀?」她美眸一盼,轻佻勾引。
「是!」申屠一时喜出望外,急道:「呼韩单于得知蔺侯爷握有炎朝兵权,
想来个里应外合,到时候咱们两军会合,便可轻而易举攻下京师,就由蔺侯爷登
基回新帝,只不过要对我奴匈王朝称臣就是了。」
闻言,蔺邪儿回给他一抹万分灿烂的笑容,又道:「好主意,但我想先写一
封信函,送给我那个单于哥哥,以表达我对他的敬意,可否麻烦申屠将军派快骑
送到奴匈去?」
「不麻烦、不麻烦!小的拿到蔺侯爷的书信之后,一定立刻回营遣快骑,兼
程赶路,务必以最快的时间抵达奴匈都城。」申屠眉开眼笑,没想到他的任务会
进行得如此顺利。奴匈一统天下的日子,眼看就?期不远了!
「那就先请申屠将军在此稍候,我一会儿就回来!」蔺邪儿巧笑嫣然,灵细
的身影随即消失在通往内室的花拱之后。
申屠揖手恭送,笑得乐不可支,心想此行回奴匈,一定会受到君王的大加赞
赏,说不定会加封他的官位,犒赏他几名美人呢!
「主子!」花拱之后,遥岑听见了蔺邪儿与申屠的所有对话,一见蔺邪儿走
进来,遥岑便慌忙地迎上前去,低声唤道:「主子,你真的要背叛中原吗?」
「你说呢?」蔺邪儿往书房步去,她柳眉一挑,笑睨着忧心如焚、紧跟而来
的遥岑。
「主子明知道遥岑不像寸碧一样聪明伶利,能捉摸主子的心思……」她低着
头,闷声说道。
「那就什么都别说,我心里自有主张!」蔺邪儿拐弯儿走进书房,掩上房门
之际,忽然又探出头朝遥岑警告道:「你不准去跟车千秋说这件事情,要是让我
再被炎极天逮到小辫子,看我饶不饶你!」
遥岑闻言心惊,愣愣地直点头。
蔺邪儿满意地勾起微笑,双手掩上书房的门,过了片刻,才开门走出来,手
中拿着一封密函,走到大厅里亲手交给申屠。
「申屠将军,可千万要小心,此际边关兵荒马乱,要是这封信被炎极天派人
截住了,咱们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是!小的这就告辞了!」申屠拿着密函,有如吃了一颗定心丹似的,迫不
及待地转身离开蔺侯府。
「不送了!」蔺邪儿凉凉地摇着纤纤玉手,语气娇媚。
如果申屠肯多留点时间,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蔺邪儿目送他的神情太过柔顺,
泛在瑰唇畔的笑容过份灿烂,仿似毒药。
御书房中,触目所及是一片零乱散落的衣物,一件月白色的外袍披挂在龙椅
上,旁边斜挂着更宽大的玄黑色男袍,一路行去,只见鞋袜被脱得七零八落,其
中一双是黑色的,显而易见是男人的尺寸,另外一双则是月白色的,款式是男靴,
只不过大小看起来却比较像女娃儿的。
接着,就是更贴身的衣物了,宝袍单衣乱七八糟地丢了一地,直直地指向西
边的小厢房,此时,男女的交谈窃窃,彷佛正做着什么坏事,怕人听见一样。
「快点!被人瞧见就不好了!」蔺邪儿娇细的嗓音催促着,伸手拍去身后男
人不安分的魔掌。
炎极天笑得挺贼,双手灵活地替她缠上胸布,状甚可惜。
「你今天倒是挺乖的!有什么值得你开心的事情吗?」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喔!」蔺邪儿笑哼了声,雪白的双颊浮上红晕,想起
方才与他的翻云覆雨,心头竟是有些欢喜。
糟了!她似乎越来越不讨厌他了!她在心里虽暗叫不妙,然而当他一亲近时,
她还是会忍不住地想要他。
「邪儿。」炎极天从身后揽住她的纤腰,俯首在她的耳畔柔语道:「昨天,
你见过一个奴匈将军,是不?」「我是见过,那又怎样?」她侧首昂起小脸,水
亮的瞳眸瞟了他一眼,笑道:「我没有过问你的事情,你也不要想插手管我的!」
看炎极天的样子,她知道遥岑是守紧了口风,没说出她送密函给奴匈单于之
事,至于他会知道她见过申屠,应该是他在京城里的眼线多,那个申屠又笨得可
以,忘了?装,才教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行踪。
不过,依她看,炎极天迟早都会发现密函的事情,只不过,到时候一切都已
经太晚了!
「不,我不想过问这件事,但是有一点要让你知道,那就是咱们的前怨未了,
你可不要傻得再加上新仇,到时候,我不会饶过你的!」说着,炎极天有力的长
臂蛮横地搂紧她的纤腰,沉声警告。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蔺邪儿昂起小巧的下颔,扬起长睫,微瞇起妖野的
眸光,横睨着他的脸庞。
「别这样看我,你又教我情不自禁了!」炎极天扳过她的小脸,狠狠地攫吻
住她的绛唇。
「唔……」蔺邪儿闷吭出声。
炎极天总是用这一招来避不回答,偏偏蔺邪儿就是被他狡猾的招数搞得七荤
八素。
讨厌!他才帮她缠上的胸布,怎么一下子就又从她身上消失了。蔺邪儿美眸
圆睁,发现炎极天硬实的热火抵在她的背后,蠢蠢欲动……
二十年前的烽烟,今日再起!
铁令如山,三十万大军从各方营地开拔,浩浩荡荡地开进京师,顿时,人心
浮动,惶惶不安,坊间谣传着蔺邪儿叛国的流言。
「不可能!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炎极天神情冷怒,一掌击在案上,顿时
在紫檀木上印下一个鲜明的掌痕。
「四爷请息怒!」刘罗拱手,老迈的嗓音平静,他还是唤炎极天?四爷,只
因炎极天坚持继位之前,不愿听人唤他万岁爷。
就算此时,朝中已经有超过半数的大臣禀明心志,愿臣服于炎极天,誓死效
忠。
再加上蔺邪儿下令起兵,更教群臣唯炎极天是从,不料炎极天却是护着蔺邪
儿,不肯相信她会叛变。
「她虽然是个任性妄?的人,却是个是非分明、懂得自律之人,我不相信她
会这么做!」炎极天平缓怒意,扬起一抹自信的冷笑。
「但是我们依照四爷的吩咐,跟踪申屠一直到燕州,在他的身上,我们偷到
了一封书信,是那天蔺侯爷亲手交给他的密函,信在这里,请四爷过目!」刘罗
隐约猜出炎极天与蔺邪儿的关系匪浅,只不过,这一回证据确凿,不容得炎极天
再护私藏短,是该做了断的时候了。
炎极天接过密函,鹰眸一敛,扬起长臂,冷声道:「你先退下吧!」
「是!」刘罗退守门外,并没有离去,等待炎极天随时召唤。
炎极天握紧了信函,脸色沉凝,纵是四下无人,他仍旧不透露出一丝情绪,
纵使此刻他的心里充塞着激荡的情感。
他森牙一咬,微瞇起湛黑的眼眸,打开蜡封,抽出信纸。
难道他与她这辈子就真的只能够当敌人吗?他神情冷淡地摊开信纸,忽地,
他勾起一抹笑容,狂浪的笑声夺喉而出。
这时,门外的刘罗听见炎极天突如其来的笑声,不禁一愣,打从背脊泛起寒
意,机伶伶地战栗了下。
只因炎极天的笑声,笑得狂、笑得诡异、笑得教人毛骨悚然。
「什么?她起兵要叛变?」
躺卧在床榻上气息虚弱的董卓,此时猛然惊醒,看见几名曾经与他一同出生
入死的好友,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似乎希望他给众人一个交代。
「没错!各师军队同时开拔,现在各地烽火四起,烧村抢掠。董大人,你怎
么能够再任蔺侯爷如此胡作非?下去,总要想个办法呀,」曾经也是威风一时的
耿犀,令日虽然已经告老还乡,然而对于朝廷之事,还是非常关心。
「此事当真?」董卓的老眸闪过一丝精色,语气沧桑。
「假不了!四爷这次也决定要狠心治蔺侯爷叛国之罪了!」
另一名仍旧在朝?官的老人摇头轻叹地说道。
原本他们以为董卓就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不至于会叛变,联合外敌攻打
自己的国家,此时他们已经不敢这么奢望了。
经过蔺邪儿三年来的苦心经营,如今大批军队已然是他手中的傀儡,军令一
下,无人能敌。
「四皇爷终于要办她了呀?」说着,董卓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挪动了下老
迈的身躯,似乎不怎么担心,「我也累了,这娃儿……」
「董大人,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的样子?我们今天来此,就是想请董夫人
出面,好劝一劝蔺侯爷不要冲动,收回军令呀!」比起董车的老神在在,耿犀等
人显得过份紧张。
「蔺姬?」董卓呵呵一笑,倦懒地打了个呵欠,摇头道:「她已经好几天没
有回府了,你们想找人当说客?没用的,她什么都不会听,要是她肯听话,老夫
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言下之意,似乎是董卓管妻无方,只不过,怕眼前这些大人想破了头,也没
料到董卓嘴里的「她」就是蔺邪儿,天下之大,没有一个叫蔺姬的专权女子,从
来只有一个蔺邪儿欲谋霸业。
「董大人──」
众人没辙地看着董卓又沉沉睡去,彷佛混乱的一切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09
「你们这是做什么?」
瑞雪初降,天气极寒,今天清晨天才亮,蔺侯府外就突然来了一群御林军,
他们将宅子包围得滴水不漏,戒备森严。
遥岑与蔺侯府中的下人们愕望着眼前诡变的情势。
遥岑忍不住出口质问道:「是谁下的令?还不赶紧退下,让咱们侯爷见着了,
准会不高兴的!」
御林军统须对遥岑的话恍若无闻,继续指挥着军队镇守蔺侯府。
这时,寸碧奉了董卓的命令,前来保护蔺邪儿,所看见的就是这吓人的阵仗。
「站住!」御林军统领严声喊住寸碧,要她不得再踏前一步。
「统领何必如此紧张?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环,奉了董夫人的命令,前来
探视侯爷,如此而已。」寸碧从容含笑,半点儿都不惊慌。
「你可要想清楚,进去就别想再出来了!」
「一条小命,死在里头也不足惜。」
「好吧!放人!」
「多谢统领!」寸碧点头称谢,随即在?多御林军的虎视之下,从容地走进
蔺侯府大门,与遥岑会合。「你总算来了!谢天谢地!」遥岑紧握住寸碧的手,
松了口气,两人相偕往内屋里走去。
「主子知道被围府的事情吗?」
「这天底下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她?只不过,说也奇怪,她倒是一点儿都不
着急,却是急死旁人了!」「别说了,快带我去见主子吧!」寸碧迫不及待地想
将董卓的话交代给蔺邪儿,生怕有所耽搁。
「嗯,跟我来!」遥岑脚步飞快地带着寸碧,两人往香洲的方向疾掠而去,
她们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底子,不容小?。
情势迥变。
双龙盘踞的石山平台上,炎极天一身雪白劲装,几乎与冰寒的天地融成一色,
他的身手敏捷矫健,舞剑暖身,剑势凌厉。
「四爷!」
远远地,就见刘罗急忙奔来,他的手中拿着一封信函,神情慌忙,气喘吁吁
地爬上通往平台的石阶。
「四爷,果然如你所料,军队的前进方向改变了!就在昨天深夜时,他们反
扑奴匈借口在边关操练新兵的军营,一举歼灭大批奴匈的兵马!」还不待老迈的
身子爬上平台,刘罗便忙着禀报,喜盈于色。
闻言,炎极天却是不动声色,寒剑舞光,如虹般眨不见影。
「四爷,蔺侯爷根本就没有叛国,这样一来,御林军围府师出无名,恐道天
下人讥笑──」刘罗避得远远的,不敢接近炎极天犀利的剑气。
「师出无名又如何?我这一次绝对不会饶她!」炎极天剑势一转,激出一道
锋芒银厉的光影,瞬间收手,气息竟无丝毫紊乱的?象。
「四爷?」刘罗心惊胆跳,他从来没有看过脸色如此凝肃的炎极天,似冰又
似火,说不出来的摄人心魂。
炎极天冷冷一笑,淡为了刘罗一眼,转身走进书房,冰寒的天空此时又降下
了细雪,在他的身后凝着一阵诡异的寂静,突然间,坚硬的白玉石栏发出了细微
的声响,顿时粉裂成碎片,玉尘随风飞扬,与天地竟成一色。
见状,刘罗惊疑,老目愕睁,久久不能回神。
哼!要她称臣?那个呼韩单于有没有搞错?她蔺邪儿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
是听别人的话了!
所以她先发制人,早一步起兵,让人以为她要叛国,攻城烧村,天晓得那些
村子连年灾荒,她老早就想把他们迁到土地较丰腴的地方去了,烧村不过是做个
样子,里头根本就没有人。
什么三十万大军?她不过用了几千人,那些将领一听到可以歼灭奴匈国的军
营,乐得听命。
蔺邪儿走在小园子里,裹着暖和的银貂裘,纤手戏玩着天上飘下的雪花,对
于炎极天派军队围府之事,她处之泰然,并不担心。
一瞬间,她的脑海闪过炎极天冷俊的脸庞,心里竟是一甜,她不自觉地勾起
轻浅的娇笑,想起两人之间的暧昧,两团羞色忽地浮上粉颊,更添她三分丽色,
绝艳动人。
就在她失神之际,只觉身后一阵寒风掠过,一把西域弯刀往她砍来,招式之
中带着狠毒的杀意。
「锵!」
银光飞掠,攻势被人利落地格开,申屠翻身落地,手持着弯刀,眼光凶猛地
瞪着蔺邪儿,以及守护在她身后的炎极天。
「我就知道你绝对会回来杀她!」炎极天一身黑裘,动静之间,飘然潇洒,
却又不失男子的刚毅气息。「炎极天──」
闻声,蔺邪儿转过小脸,惊讶地看见炎极天冷着一张俊脸,长臂紧锁在她的
腰间,态势亲昵,却也杀气腾腾。
「闭嘴。」炎极天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几步开外的申屠,看都不看蔺邪儿一眼,
语声轻冷。
「我……」蔺邪儿欲言又止,耳边听见外头传出激烈的打斗声,人数似乎不
少,间或听见不属于中原口音的吆喝声。是奴匈人!
「你这该死的奸人,竟敢耍弄我!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申屠龇牙咧嘴,
神情凶狠,目露红光,恨不能将蔺邪儿碎尸万段。
「想杀她,你得先问问我!」炎极天不屑地冷哼了声,就算他清楚申屠是奴
匈国的第一勇士,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你找死,纳命来!」申层受不起激怒,一跃而上,弯刀似乎带有千斤之力,
直往炎极天的门面砍去,心想炎极天要护着蔺邪儿,手脚不会太灵活,应该是有
机可乘才对。
不料,炎种天应付裕如,抱着蔺邪儿飞身退开,彷佛是一根羽毛似的,丝毫
不会造成他的负担。
「炎极天……」不谙武功的蔺邪儿一时之间不太适应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看
着眼前的刀光剑影,虽不害怕,却不太喜欢这种血腥的感觉。
「你闭嘴!」炎极天再次冷喝,反身扬臂凌空一划,顿时申屠的手臂上多了
道血口子,鲜血汩汩地流。「找死!」申屠失去了理智,刀法乱下。
「我们……会死吗?」蔺邪儿才不管炎极天的威吓,她小声地问道。
「我知道自己不会被他杀死,却会被你活活地气死!」炎极天这回没教她闭
嘴,只不过嗓调依旧冰冷。
明明扬言要杀人,却被人忽视的感觉真是窝囊极了。申屠使出最后的杀招,
近身想取蔺邪儿的命,就在他发现了炎极天的破绽,想乘势狠攻之际,却不知道
什么时候炎极天手上的寒剑已经穿刺入他的胸口,慢慢地渗出血丝。
「我要……你们同归于尽!」申屠使出最后的力气,黑袖一甩,森寒的银光
往炎极天飞去,细小的银针眼看就要夺人性命。
「小心!」炎极天起初从容以待,不料申屠最后想要的依旧是蔺邪儿的命,
他冷不防地将她推开,袖袍扬舞,试图避开暗器。
「炎极天!」蔺邪儿被炎极天突如其来的力道狠狠地推开,她愕然回眸,看
见他的身形一滞,不支地跪倒在雪地上。
「哈哈……」申屠最后的笑声还便在喉间,人已断了气。
炎极天紧咬着牙根,大掌捂着胸口,神智逐渐昏迷,高大的身躯缓缓地倒落
在雪地上,失去最后一丝意识。
「炎极天!来人……来人……救命呀!救命……」蔺邪儿激动地扑到他的身
边,泪光凄楚,抱起他伟岸的身躯,大声哭喊。她不要他死!不要,她纤手颤颤
地抚着他的脸庞,无助得泪珠滚落双颊,哽咽地哭喊,「救命……谁来救救他…
…」
这时,蔺侯府之中一片腥风血雨,数十名奴匈人在御林军的围剿之下,几乎
没有招架之力,节节败退。
原本军队之中,御林军就是精英分子,职责就是保卫京城的安全,纵使不敌
蔺邪儿手里的三十万大军,然而其凌锐之势,决计不是良莠不齐的大军可以比拟
的。
炎鸿也在此际闻风而至,他的三王府邸就离蔺侯府不远,再加上他得到蔺邪
儿剿灭奴匈军队的消息,特地来此要御林军撤队放人,不料碰上这种场面,脾性
火爆的他二话不说,跟着加入混战之中。
就在大势底定之时,府里忽然传出蔺邪儿凄厉的喊声,炎鸿并没有多加思索,
带人连忙飞奔人内,循声冲人一座小园子里,只见申屠死不瞑目地僵立着,人却
已经断了气,而蔺邪儿泪痕满腮,抱着炎极天动也不动的身躯,不停地哭喊,像
个惊慌失措的小娃儿。
「你不能死!你不可以死啦……」热呛的泪意不断地涌上,蔺邪儿已经失去
了理智,她试图用小手温暖炎极天冰冷的脸颊,不料只是徒劳。「我不要你死掉
……你醒来好不好?我不要你死掉啦……」
炎鸿看见他们两人的亲昵,心生异样,久久不能回神,总觉得好象有哪里不
对劲似的。
「炎极天……你这个傻瓜……你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
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岂不正如你的意!你不能死啦……我不要……「蔺邪
儿咬着唇,泪?凄楚,悲伤的啜泣声不断地呼唤着昏迷不醒的炎极天。
然而蔺邪儿的哭喊声却似投入深湖里的小石子,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响应,炎
极天双眸紧闭,在雪地里逐渐失去了体温。
「炎极天!」她无助地紧抱着他,两行泪珠不断地滑落颊边,仿如一个被遗
弃的小娃儿,「你再不醒来的话……我就……我就会……」
炎鸿点头示意要人去请太医,眼光却一直锁在蔺邪儿的泪?
上,不禁惊?天人。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也可以哭得教人如此心疼凄楚呀!
「炎极天……」蔺邪儿纤细的指尖抚过炎极天挺直的鼻梁,浓黑的眼睫,还
有那张常常把她吻得七荤八素的迷人薄唇,忍不住哭得更凶了。她嘶声喊道:
「如果你死了,我就要不乖巧……我就会变坏……变得很坏、很坏……让你后悔
今天救了我……你会后悔的!」
没有了他,她该怎么办?
从来就不知道他的存在对她而言是如此重要,还以为她恨不得杀了他,她恨
他……恨他呵!
就在她哭得声嘶力竭的时候,炎极天的唇畔忽地扬起一抹浅笑,深邃的鹰眸
缓缓地睁开,瞅着她楚楚可怜的泪?,笑哼了声,「我可从不以为你有过乖巧的
时候呀!邪儿,你什么时候善良过了?我怎么半点儿都不知道?」
「皇弟!」炎鸿就知道无所不能的炎极天决计不可能如此轻易死去,所以他
才在心里纳闷不已,连伤心都忘了。
「炎极天?」蔺邪儿惊讶地圆睁一双水眸,晶莹的泪珠挂在长睫上,更显得
凄艳绝美,粉颊被寒风冻得红扑扑的,隐约泛着一丝苍白。
「我根本就没被暗器射中,只不过想跟你玩个游戏而已。」炎极天伸手取出
射中袖袍的细小银针,尖端渗出寒毒。
「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耍我!」她气急败坏地放开他,飞快地
站起身,瞪着他动作优雅缓慢地站起来,随手拍去沾黏在黑裘上的细雪,俊脸含
着一丝幽冷的笑意。
「不耍你,怎么会知道原来你这么不舍得我死?」炎极天眸色一沉,语气阴
霾地道:「你蔽主殃民,殊负恩眷,我已经决定撤销你的爵位,至于军政之事,
你再也无权过问,交出传国玉玺吧!我可以饶过你一条小命!」
「我不要!」昔日欢爱犹在蔺邪儿的眼前浮动,如今,他的冷言冷语伤极了
她的心。「我没有做错事情!你凭什么治我的罪?你骗我……你骗了我……我就
偏偏不交出传国玉玺,让你杀了我干脆!」
炎极天似乎并不讶异地会抗命,冷眉一扬,「在你还没有交出传国玉玺之前,
你一步也走不出这座府邸,我也不想见到你!」话音一落,他转身不看她凄楚的
泪脸,绝情离去,高大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之中。
「炎极天!」或许是一时心情激动,难以平复,很少掉泪的蔺邪儿此时哭得
梨花带雨,一串串晶莹的泪珠子不断淌落。
「邪儿,你没事吧?」炎鸿抱着爱屋及乌的心理,对于蔺姬的孪生弟弟蔺邪
儿也一直是爱护有加,就算犯有大错,也总是不忍斥责。
「你走开!我不想让人看见我哭……」她的个性倔强,就算泪已经收不住了,
也不想教人看见。
「皇弟只是一时气愤,过两天就没事了。邪儿,你不想让我看见,就去找你
姐姐哭诉吧!别闷在心里头难过。」炎鸿被蔺邪儿拒之门外,也不太怪罪,或许
是因为想到蔺邪儿只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青嫩得很。
闻言,蔺邪儿绽开一抹倾倒众人的笑容,伸手解开发冠,顿时,一头乌柔的
青丝如云瀑泄落,她自嘲地笑哼了声,紧瞅着炎鸿愕然的神情,道:「根本就没
有蔺姬!因为她就是我,我就是她!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蔺邪儿!」
炎鸿愣望着蔺邪儿绝美的小脸,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张大了嘴巴,好半晌
发不出声音,「你……你……」
「怎么?很惊讶吗?」她笑哼了声,别过布满泪痕的脸蛋,避开他直视的目
光,不想教人看见脆弱的模样。
过了许久,淡鸿才回过神来,神情有异,轻咳了声,才道:「皇弟知道这件
事情吗?他知道你是女人吗?」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了!」蔺邪儿哽咽不已,好强地拭去泪痕,昂起小脸,
「我好笨!是不是?」
「不!」炎鸿低叹了声,眼神透出落寞,转过身,静立了一会儿,笑道:
「你是一个可怕的女人,不是每个男人都沾惹得起!」语毕,他摇头笑叹自己曾
经有过的痴心妄想,缓缓地走出小园子。
这时,一名小兵带着御医赶过来,炎鸿伸手拦住他们的去路,示意他们跟着
他离开,不让他们打扰蔺邪儿。
蔺邪儿在雪地里愣立了许久,任由雪花不断地飘落在她的身上,在银裘上渐
融成水,湿了她一身。
她恍然不觉侵透入骨的冰冷,直到遥岑与寸碧神情着急地赶过来,将她扶进
屋子里,才惊觉她已虚弱得吓人。
「放我出去!」
「没有命令,我们不能放人!」禁军统领拱手,一时之间,守在蔺侯府大门
旁的卫兵们起了戒备,严阵以待。
闻言,蔺邪儿一怵,知道眼前的情势大不利于她,她不再多说,转身离开大
门,漫无目的在她的府邸里乱逛,一片雪景,银柳堆霜,触目所及无不是寒凉的
景况,恰似她的心情。
他好狠!就真的如此绝情对她?蔺邪儿闭上双眼,用力摇头,也甩不去炎极
天那日绝然离去的高大背影。
不知不觉地走到下人房,由于她总是太忙,因此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府邸里也
有这样的天地,模样质朴的屋字前有一大片花草,却因为冬天的缘故,看不到半
朵娇美的花,一片荒寂。
突然,她转身看见一株曼陀罗藏身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树梢被雪半掩盖住,
她忍不住走近想细瞧,记得董府里的三十六鸳鸯馆中也有几株山茶,这才想起自
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去。
绕过大石头,她伸手拂开枝头上的积雪,突然之间,落雪纷纷,展现出曼陀
罗高傲的姿态,却也同时落下几片枯黄的叶子,夹杂着几朵枯萎的花朵,不复雪
白的颜色,落在雪地上,萎黄得教人触目惊心。
她蹲下身,纤手颤颤,轻抚着落花。
蓦然,她生怯地缩回小手,泪已凝眶,心头彷佛突然被人挖空了一样,淌着
红色的鲜血,好疼。
她蜷着身,紧紧地用着一双纤臂环抱住自己,埋着小脸,柔弱的肩膀随着低
泣而颤抖,闷闷的哭嘤声回响在雪地之中,缠绕许久。
好冷……
10
改朝换代!
在众朝臣的拥戴之下,真命天子炎极天登基为新帝,至于原本的小皇帝炎昱
在失去护持之下,自动退位,被封为乐王,以符其好玩乐之性情。
新帝位登大极,群臣正要叩跪朝拜,就在此时,殿外忽传吵闹,炎极天冷瞇
起眸,倾耳细闻,忽地,他勾起一抹阴柔的笑意,等待来人。
这时,蔺邪儿在遥岑与寸碧两人的护卫之下,冲过重重守卫,一路上苦战,
终于让她们闯进了大殿。
「来人,护驾!」
炎极天却扬手挥退涌上来要保护自己的殿前侍卫,沈声道:「你们统统退下,
让她过来吧!」
「是!」众人齐声回道。
原本吵闹的大殿重新恢复平静,两列朝臣悄然无声,静静地看着女装打扮的
蔺邪儿慢慢地步入大殿之中。
「我说过,没有传国玉玺,我也不想见到你,你还不懂吗?」炎极天注视她
的眼光掺着一丝柔情,语调却稍嫌冰冷了些。
蔺邪儿?眸仰望着高高在上的他,皓齿一咬,拿起手中的锦囊,狠狠地丢给
他,美眸盈泪,却倔着不掉下来,扬声道:「还你!我不希罕这个臭玉玺,也不
希罕你这个该死的男人,我恨你!」说完,她愤然转身,眼看就要离去。
炎极天伸手接住传国玉玺,却是看都不看一眼,转头丢给身旁的御侍,高大
的身影如鸿般飞至她的身边,擒住她纤细的皓腕,将她一把拉进怀里,长臂狠狠
地圈住她,彷佛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
「放开我!」蔺邪儿不依地哭喊。
「不放!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炎极天任凭她在怀中挣动,也绝不
松手,语声掺揉着沙哑,温柔缱绻。天晓得他费尽多少心机,才将诡顽的她擒住。
闻言,群臣惊讶不已,他们惊于蔺邪儿是个女人,也惊于炎极天溢于言表的
深情浓意,最教他们震撼的是两人之间的暧昧情怀,纠缠不清。
「你说谎!你好狠心……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理我?为什么一定要我认输?我
不要……我不要你!我不要你了!」蔺邪儿咬着唇,不教泣声夺喉而出,泪?楚
楚,小手不停地攻击着他,发泄心中的怨气。她怨!怨他心太狠!
「邪儿。」炎极天心疼地紧拥住她娇弱的身子,俯首在她的耳畔柔语道:
「放弃你想成就霸业的念头,做我的妻子、我的皇后!」
「不要!」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他的求亲,冷声笑道:「我恨你!这辈子我就
算成就不了霸业,也宁可只做董卓的妾,不要成为你的妻子!你不要碰我,我已
经是董卓的妾室了!」
「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炎极天有恃无恐地扬手唤来御侍,呈上一封书
信,他信手拿过,送到她面前,「董大人已经承认,他从来没有娶你当他的妾室,
当年你们根本没有成亲,就算你们成了亲,我也会要他写下休书,把你休离了!」
「什么?」蔺邪儿急忙地从他手里夺过信,滩开细览信中的内容,「休书」
两字生烫了她的眼。
「你不再是董卓的夫人了,邪儿,你也早已经是我的人,再也没有人能够阻
止我要你!」炎极天沉声宣告。
「我恨你……」她哭得更加伤心了。曾经叱咤风云的蔺邪儿,此刻早已不知
道消失到哪里去了,她像个被遗弃的娃儿,嘤嘤哭泣,「竟然连义父也不要我了
……他也不要我了……这全是你害的!」
「我要你,嫁给我!」炎极天忍不住想将她拥进怀里细细地呵护,不料被她
冷冷地避开。「邪儿!」
「我不要你!我要恨你一辈子!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要嫁给
你!我才不希罕当什么皇后,我要……反正我不要当皇后就是了!」说着,蔺邪
儿气呼呼地转过身,又要从他身边逃开。
「站住!」炎极天鹰爪一伸,牢牢地将她扣住,忽地绽开一抹邪恶的笑容,
挑眉冷道:「有事上奏,没事的话,就快退朝吧!」
群臣岂会不识相,他们之中不乏曾经效忠过蔺邪儿的人,自然更是乐见其成。
刘罗以群臣之首,笑吟吟地站出来拱手道:「万岁爷有要事待办,臣等不敢
打扰,万岁爷慢走!」
「臣等恭送万岁爷!」群臣齐喊,个个识相。
「很好,咱们可以走了!」炎极天扬起贼笑,拦腰抱起蔺邪儿,闪身飞出大
殿,眨眼间就不见踪影,只是不断地传出抗议的娇嫩嗓音,渐行渐远。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炎极天──」
「不要,我不要了……」
「由不得你!」
女子的娇吟声微弱,含着淡淡的乞求,然而不容她反驳似的,下一瞬间就被
人狠狠地吻住绛唇,仅存虚弱的嘤咛。
炎极天将蔺邪儿环抱在腿上,托起她小巧的下颔,将滋味香甜的酒液哺入她
的嘴里,两人的唇舌交缠,甜腻的酒汁溢出她的唇角,淌滑至雪白的颈项,渗透
过她月白色的衣衫。
一吻方毕,蔺邪儿用力推开他,呛咳了几声,小脸通红,泛着酒醉的红晕,
闷声道:「你好坏,明明知道我一喝醉酒,就什么事情都会忘记……你还这样逼
我喝……我不要喝……你是坏人……」
「说!你要不要嫁给我?还恨我吗?」炎极天手执一壶酒,揽着她的纤腰,
勾起一抹贼笑,道:「不说话,我就再喂你喝酒,直到你醉到七、八分,再骗你
上床铺,你不想再胡涂来一次吧!」
「反正……我们又不是没有做过……」蔺邪儿打了个酒嗝,娇俏地昂起小脸。
哼!竟然拿这一招来威胁地?没用的!
「可是你什么都忘光光,怎么会记得我对你做过什么?搞不好我用绳子把你
绑起来做,你还会很高兴呢!」他恶意地捉弄道。
「不要──」她扁起红嫩的小嘴,忘记他到底喂地喝了多少酒,一听到他要
用绳子把她绑起来,表面上有点想哭,心里却是好奇。「你是坏人,我说就是了
嘛!我不要当皇后,我想当皇帝!你让我当皇帝好了,那我就嫁给你……不然我
就要恨你!」
炎极天勾起玩味的笑容,似乎不意外听到她任性的回答,眸光闪过一丝诡色,
「你恨我?真的恨我?」她又打了个酒一呢,醉眼昏花,气闷道:「是有点喜欢
啦!那又怎样?」
「只是有一点喜欢?我不信!」说着,炎极天做势又要强喂她喝酒,惹得她
娇声抗议,伸手抢过他手里的银酒壶。
「你就是这么坏,我才会恨你!当初要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怕自己会
爱上你,也不用花那么多心思,把你弄到北荒去,来个眼不见?净……可是你…
…一点儿都不喜欢我……就会欺负人!」说着,蔺邪儿对自己生着闷气,拿着酒
壶对嘴猛灌。
「慢点!你醉了!」这下子,换炎极天不想让她喝酒了,他抢过银酒壶,发
现壶中的酒已经空了,眼角余光瞥见她娇笑盈盈,很是天真。
「三年来,我一直都很想你……你知道吗?」蔺邪儿的眸光瞬间变得幽怨,
小手揪住他的皇袍,神情认真地质问着他。
「我知道。」他的大掌轻抚着她柔嫩酡红的脸颊,眸光溺爱。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呀!说!你到底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她一双美眸冒出火光,直勾勾地瞪着他。
炎极天神秘地笑了,戏掐她白里透红的粉颊,压低声音地说道:「你忘了吗?
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呀!」「我哪有?你胡说!」她美眸圆睁,语气激动。
「那天晚上,你喝醉了,咱们两人可是百无禁忌,你什么事情都跟我说了!
怎么?你忘了吗?」炎极天的唇畔泛起得意的笑容,笑瞅着她吃惊的神情,心中
对她不禁更添爱怜。
就因为如此,他几乎是立刻原谅了她。
「百无禁忌?什么都说了?」蔺邪儿恨不得立刻死掉算了。
「酒,我要喝酒!你不准再碰我,告诉你,我……我恨你!」
那天晚上,她到底还干了什么蠢事呀?片段的记忆逐渐在此时浮上她的脑海,
突然间,她的小脸窜上两团火热的红晕。
她想起来了!她统统想起来了!
蔺邪儿扬起柳眉,纤手指着他挺直的鼻尖,大?光火地道:「明明是我要欺
负你,为什么到最后都是你在玩我?我不管,你一定要让我欺负回来!」
炎极天笑耸了耸肩,亲昵地搂住她,道:「你都想起来了?」
「对!你不是好东西,竟然藏私。」她娇哼了声,瑰唇勾起一抹邪恶的微笑,
纤手游抚着他铁石般厚实的胸膛。
「我藏私?」这小家伙不会又醉疯了吧?
「没错!你说过以虞而待不虞,也教过将能而君不御,那上下同欲呢?你没
有教我哟!这一招肯定很厉害,所以你才不跟我说!你打算把它拿来欺负我,对
不对?」蔺邪儿睁大了水眸,轻哼了两声。
这小家伙真的醉疯了!炎极天笑啄了下她噘起的红唇,倾尽爱怜地说道:
「我爱你,小邪儿。」
「爱我,就让我当女皇……不!你不要岔开话题,什么是上下同欲?!」蔺
邪儿与他额抵额,她竖起柳眉,清灵的水眸直瞪着他。
「我也不知道,咱们来研究一下如何?」这顽固的小家伙难道不知道她已经
是他心里宰掌一切的女皇了吗?
「嗯……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听看?」蔺邪儿甜甜一笑,悄声
在他的耳边细语了几句。
闻言,炎极天也勾起一抹与她相仿的贼笑,大掌邪恶地探入她双腿间的幽心,
低沉的嗓音透出邪玩气息,「好主意,小邪儿,你真的太聪明了!」
「那当然!」她不可一世地昂起小脸,笑哼了声。
过了片刻,他们的衣物七零八落地披散在地上,帐中传出暧昧的低吟声。
早已经是七、八分醉的蔺邪儿嘤咛了声,娇嗔道:「为什么你的味道怪怪的?
而且还越来越……」
「认真一点,快!」炎极天莞尔,柔声催促道。
「啊……你的舌头不要伸进来啦……不要吸那里……啊……感觉怪怪的……
啊……嗯……」随即,蔺邪儿的小嘴里彷佛含着什么东西似的,娇嫩的嗓音听起
来闷闷的。
「你的味道好甜美。」炎极天低声柔语。
「啊……你不要一直吸人家那里嘛……啊……你怎么又更大了?待会儿怎么
……怎么进去……」
「继续!」
「好啦……啊……嗯……」
一声一声,水腻湿滑,荡漾人心,百无禁忌,上下同欲!
「没错,她确实是兰皇妃的女儿,流落中土,在她三岁的时候,我与蔺贤弟
恰好野游经过一座小庙,见到了她,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兰皇妃的女儿。」董卓笑
呵呵地吃着甜粥,老眼犹藏精光。
什么一眼就认出来?他还记得当初是邪儿拿着一块精美的赤血碧玉,想跟他
换些银两,那块赤血碧玉对他而言,比什么都要值钱。
因为赤血碧玉是他心仪女子兰皇妃的唯一遗物,此刻,他将赤血碧玉握在手
里,心满意足。
车千秋沉吟道:「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帮呼韩单于攻下中原,反而假传了
一张白纸,采取先发制人的手段,将奴匈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呢?」
窗外,细雪飘飘,房里的暖炉烧得火红,董卓也笑得慈祥,「她怎么可能会
帮那个男人?当年就是他逼得她母亲走投无路,这些事情,早在好几年,我就已
经全部告诉她了!」
「原来如此!」车千秋也不是泛泛之辈,自然知道董卓并没有把事情的真相
完全告诉他,但是知道这些,对他而言就够了。
「邪儿这女孩,太过精明厉害,不是每个男人都能碰的!」董卓摇头笑叹道:
「她这个小霸王从以前就难缠得很,只有四爷能跟她玩,也玩得起!霸王卸甲…
…也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关难过呀!」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尾声卯时牌刚过,虽然已经过了年,初春的清晨还是冷得直教人打哆嗦,大
殿中一片宁静,两列朝臣缄默不语,等待着圣上驾到。
虽然拱手垂头,然而每个人都还是偷偷地抬起头来,往殿上瞧去,似乎想从
一片寂静之中瞧出什么端倪。
这时,从殿后传出争执的声音,火药味十足,很是激烈。
「为什么又是你?不行!过年前是你上的朝,过年后当然要由我来开朝,以
讨个吉利,免得到最后,都是你主持早朝,我在后宫里闷得快发疯!」女子的嗓
音娇细,撒泼地冷哼了声。
「你已经有了身孕,不宜过份劳累。」男人的语气柔怜,呵护备至。
由于皇帝与皇后常常会出现这种诡异的争执,因此炎氏王朝俨然有两位皇帝
似的,也才会教他们这些大臣又期待、又好奇,每天上朝都像玩猜谜游戏,游戏
名就叫做「谁来早朝」。
「我不管!不管!」才说着,蔺邪儿抢先一步冲进大殿,在她身后追随着紧
张万分的炎极天,怕她太冲动,一时不慎摔着了。
「走慢一点!你不想才过年就跌得一身是伤吧!」炎极天摇头笑叹,长臂揽
住她的腰身,指尖触到她小腹微微的隆起,眸中净是纵容,两人在殿前纠缠不下,
亲昵地相拥而立。
众大臣看见他们两人一起上朝,初时愣了一下,随即,两列朝臣纷纷撩起官
袍,揖手跪下。
整齐一致的叩跪声引起炎极天与蔺邪儿的注意,他们两人一起转过头,不约
而同地扬起笑容,俯瞰着众大臣。
众大臣声音洪亮,齐声宣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书完-